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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尤玉璣已經猜到了司闕所謂的幫忙是怎麼回事。應當是殺人吧?殺了陳安之,甚至殺了方清怡?是了,今天在萬安寺,她無意間撞見司闕出現在方清怡的茶室,彼時他就是想殺掉方清怡吧?
她不贊同也不反對,只是與她無關。
她垂著眼,平靜地說:「不必。」
不必他幫忙。
尤玉璣繼續往前走。
司闕抱著百歲的長指微僵,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很想把懷裡的百歲丟出去,好騰出手去拉住這隻狐狸精。
他聽著她的腳步聲遠離,直到開門又關門的聲音。他終於抬抬眼望過去,看見房門在她身後緩緩關上,將屬於她的那一抹淡紫色的身影關到與他無關的另一邊。
司闕依舊佇立在檐下,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待了那麼久,舊到懷裡的百歲都開始覺得有些冷。
後來,夜幕中的星和月都躲了起來,飄起紛紛揚揚的小雪沫子。慢慢的,小小的雪沫子變成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
停雲撐著傘出來,舉在司闕的頭頂,說:「太寒了,回去吧?」
司闕抬手,修長的指抬了抬遮擋視線的傘面。他看著尤玉璣房間的燈熄滅,才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冬日的夜晚那樣冷,再多的炭火也不夠暖和。
司闕從枕側取出一條尤玉璣的腿鏈,輕輕地晃了晃,腿鏈上的小銀鈴立刻發出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來。他望著晃動的小銀鈴,眼前難免浮現昔日旖旎溫情。
本是窩在一旁睡覺的百歲聽到鈴鐺動靜,頓時有了精神頭,開心地跳起來去抓小鈴鐺。
司闕面無表情地將百歲丟出去。
百歲從地上爬起來,縮著肩偷偷打量司闕的表情,不敢再上前。它嗷嗚兩聲,走到門口想推門。可是放門關得嚴實,它出不去,不能找那個香香軟軟的人了。
百歲很是委屈。
司闕搖晃腿鏈的動作猛地一頓,細碎的響聲逐漸放慢,又徹底消失不見。他眼前浮現的昔日美好亦逐漸散去,沒了蹤影,仿若美夢一場。
大概,她很快就會離開晉南王府。
若她離開,他要去哪呢?
天大地大,司闕卻一直覺得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第91章
今日發生了這麼多事,每個人懷著不同的心思,久久沒有入眠。
暗香院裡,方清怡聽了綠梳稟告曇香映月發生的事情,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綠梳垂首立在一旁,忽然覺得主子有點可怕。她等了一會兒,沒等來吩咐,悄悄退下去。
屋子裡只剩方清怡一個人了,她還是坐在床上哈哈大笑,萬分開懷。
教唆陳安之去責罵尤玉璣?不不不……這並不是她的目的。那些小把戲根本不能動搖尤玉璣的正妻地位。
她的目的是讓陳安之胡作非為激怒王妃。
王妃這般年紀有孕,這一胎本就難養。再說了,誰不知道王妃當初的第一胎莫名其妙夭折,傷了身子,好心思養身許久,才生了陳安之和陳凌煙?
年紀大、有舊疾,再被不孝子氣一氣,豈不是更容易滑胎?當然了,她想弄掉王妃肚子裡孩子的法子可不僅僅只是如此一朝。
「哈哈哈……」方清怡哈哈大笑。
她笑著笑著,慢慢沒了聲響,一滴眼淚吧嗒一聲落在床榻上。
其實,姨母一直對她挺好的。
窗外隱約能聽見一點菸花鞭竹的聲響,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頑皮孩童深更半夜不睡覺。已經過了子時,便是臘月二十九了。
往年臘月二十九她在做什麼?她會在侯府吩咐侍女妝點閨房,又和幾個姐妹月下說話……
不像今朝,冷冷清清。
昔日侯府的生活遙遠得像上輩子。
她用手背奮力去擦臉上的淚。她不信命,她不信自己要做一輩子低賤的妾!她做錯了一回,一定要不擇手段扭正那個荒唐的錯誤!
「死……你們都去死!哈哈哈……」
·
夜深了,尤玉璣屋裡最後一盞燈也熄滅。
一片漆黑里,尤玉璣閉著眼睛,卻始終沒有睡著。心事重重,怎能入眠?她忽然睜開眼睛,眉心一點一點皺起。
不對。
她心裡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情忽然有一條線索一閃而過。她掀開被子坐起身,反反覆覆回憶今日陳安之過來後的每一個細節。
陳安之這個人……
好像有點不對勁。
酒後失態是許多人都有的毛病,可是陳安之今日有醉得那麼厲害嗎?
他僅僅只是酒後失態嗎?
房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景娘子邁進門檻,驚訝地看著坐在床榻上的尤玉璣。她本是擔憂尤玉璣心事重睡不好,想過來看一眼,不曾想看見人坐在床上發呆。
「夫人還沒歇下。」景娘子走過去,掖了掖搭在尤玉璣身上的錦被。
尤玉璣問:「陳安之今天過來之前可有去過方清怡那裡?」
景娘子愣了一下,才點頭說。
黑色隱藏了尤玉璣的神色,她再問:「聽說方姨娘很會釀酒?」
「是。」景娘子再應,「釀酒的東西時常往暗香院送,聽說她沒進門之前也是如此。只是如今懷著身子,沒想到還親自弄那些,看來是真的嗜好這玩意兒。」
尤玉璣垂著眼,想起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