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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黏黏糊糊一點都不好吃,還有點噎。
噎得她喉間難受。
她逼著自己將元宵努力咽下去,再神態尋常地捏著勺子又盛了一顆元宵。她看著自己發顫的手,心中煩擾,不願多看,迅速將元宵遞進口中。
枕絮憂心地望著尤玉璣,將手壓在桌面費力站起身,朝淨室走去梳洗。兩個人因為這藥的緣故,做什麼都沒力氣,都要花費好些時間。今晨尤玉璣梳洗過後,早膳便端了上來。是以,枕絮才騰出時間去淨室拾弄自己。
尤玉璣吃第三顆元宵的時候,抖顫的手終究是沒能握得住勺子,小勺子朝一側傾去,上面盛著的那顆圓滾滾的元宵滾落,落到尤玉璣的腿上。
白芙看見了,立刻扯出腰間的帕子趕過來幫尤玉璣擦拭。
這種無力感讓尤玉璣心情低落到極致,她朝一側坐去,避開了白芙的手,低聲說:「不用擦了,我去換一身衣服。」
「是。」白芙道,「今晨還煮了梨子,奴婢去廚房看看可煮好了。」
尤玉璣沒應聲,她撐著桌面坐起身,拖著軟綿無力的身體,一步步緩慢地往裡屋去。
院子裡給主僕兩個人備了幾身換洗衣服,兩個人如今這情景,一切只途方便,換洗衣物也沒收起來,只放在桌上。
尤玉璣走到梳妝檯前,立刻坐下來緩了緩,待身上的乏力緩解了些,才去解腰間的衣帶。
她以前穿衣很是講究,衣帶總要規整系好,系得儘量漂亮些。
如今腰側的衣帶系得簡單,她捏著兩邊的系帶去解也解得費勁。將身上的外衣脫下來,著實花了些力氣。尤玉璣瞧著中衣的衣擺上也透濕了元宵漬,只好又把中衣也脫了下來。
當尤玉璣拿起新的中衣,剛要穿時,聽見了推門聲,和大步邁進屋內的腳步聲。
宮婢不會不出聲直接進來,宮婢也不會是這樣的腳步聲。
尤玉璣握著中衣的手抖了一下,急急將其展開披在身上。中衣左邊披在了她的肩上,右邊的那一側卻因為她沒有力氣,衣襟剛剛碰到她的肩頭,便向後滑落。尤玉璣急忙探手向身後去扯,沒能抓到中衣這一側的衣襟,左邊那一側也從肩上滑落下去,徹底落了地。
她掩耳盜鈴地不想回頭,也顧不上回頭,慌亂地撿起落地的中衣重新披在身上一隻手臂探進袖子裡,另一邊卻幾次三番都沒有準確地將手臂伸進衣袖中。
裸露在外的肌膚一陣涼意,仿若被密密麻麻的細針扎著。
她終於成功將手臂伸進袖子裡,立刻慌張地去系腰側的衣帶。可她嘗試了三次,發抖的手都沒能將那條細細的系帶拾在手中。
從外面進來的人,已經到了尤玉璣身後。
下一刻,身後的人俯身徹底靠過來,手掌探過尤玉璣的細腰,握著安靜躺在尤玉璣腿上的那條尤玉璣總是沒能拿起來的系帶。
熟悉的氣息劈頭蓋臉地籠罩下來,讓尤玉璣整個身子頓時一僵,什麼反應都忘記了。
好半晌,尤玉璣垂下眼睛,默默凝望著腰側,正在給她系衣帶的冷白長指。
她的眼角一紅,眼淚忽然就掉落下來,重重落在司闕的手背上。
司闕給尤玉璣系衣帶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第126章
司闕視線落在手背上的那滴淚上,微頓的動作承著這滴淚,繼續將她的衣帶系好。
尤玉璣也發現了自己失態落了淚,她偏過臉去,抬手用指腹去蹭眼角的濕意,她忍不住低聲急道:「你怎麼來了這裡?怎麼進來的?可有被宮婢瞧見?太子……」
「沒事,別擔心。」
司闕打斷她的話,拿起桌上她的外衣,繼續幫她穿。
尤玉璣怔怔聽著他這句再尋常不過的話,眼角犯酸,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淚意,再次翻湧而上。
這句再尋常不過的話,她曾對別人說過很多次,甚至如今這處境也常常用這話安慰枕絮。
可是好些年沒有人對她說過這話。
眼淚忽然就止不住,一顆又一顆地滾落下來。她慌忙用手背去擦,可臉上的淚水怎麼都擦不淨,反倒將她的手打濕。
司闕將尤玉璣的外衣衣帶系好,直起身來,看著銅鏡中的她慌亂拭淚。司闕閉了下眼睛,握住尤玉璣濕漉漉的手。他慢慢俯身,將尤玉璣沾滿淚的手遞到唇前,輾轉親吻她的指背。
尤玉璣側過臉,微微仰著頭望向他。她忽然很想看一看這一刻他眼裡的情緒,然而淚水模糊了視線,讓她看不清他。
司闕望過來,似知道她所想,微涼的指撫過來給她擦淚,尤玉璣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沾滿淚水的眼睫弄濕了他的手。
下一刻,尤玉璣整個身子騰空起來。她睜開眼睛,本能地勾住司闕的脖子。
司闕沒有抱著尤玉璣直接離開,而是抱著她朝床榻走去。他將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剛要直起身,衣襟卻被尤玉璣輕輕攥住。
睏倦乏力的感覺將尤玉璣包裹著,她又開始犯困想睡了,可是她不敢睡去,她怕她只是做了一場夢,她怕他只是出現在她的夢裡來救她。
司闕湊過去,將吻落在尤玉璣濕漉漉的眼睛上。
尤玉璣的眼睫顫了顫,不由閉上眼睛的時候,聽見他說——「交給我。」
「睡一覺,天黑前過來接你。」他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