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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璣不解其意,抬眸望過來。
「溫柔、端莊。也變得更好看了。」尤衡的臉上終於露了笑。他又很快收了笑,板著臉說:「鳶鳶,咱們尤家男人還沒死絕。」
尤玉璣仍在想著二哥說的上一句話。她真的變了很多嗎?
尤玉璣聽著外面的嘈雜聲,輕嘆了一聲,悵然道:「我並不想將事情鬧得這般難看,所求不過好聚好散。二哥,我已經拿到了和離書,只待見了西太后將事情原味說清楚,還我尤家女身份。」
「你拿到了和離書為什麼不走?」尤衡質問。
尤玉璣垂著眼,沉默下來。
尤衡琢磨了片刻,便想到了尤玉璣的顧慮。他皺眉道:「萬事有二哥擋在你面前!什麼都別說了,就陳安之這德行,二哥一刻也不想你留在這裡受苦!你一會兒就讓身邊的人收拾東西,今天就跟二哥走!現在就走!」
「不。」尤玉璣毫不猶豫地拒絕。
「二哥,我不能不明不白地走。」
她不僅不願不明不明地回娘家,更不願隱姓埋名地「逃」走。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她的離開當是光明正大,她要正式和離,將姓氏前的陳字利落地鏟去。她會與陳尤氏告別,要堂堂正正地做回尤玉璣。就算所有人都認為一個和離後的女子無法立足,會被人戳脊梁骨,她也要乾乾淨淨地走出晉南王府,繼續用尤玉璣的身份好好活下去,活得更好。
「我自己能處理好。」她說。
「你不要不聽話!」尤衡氣得直拍桌子,將桌子上的茶器震得咣咣響。
守在門口的枕絮不由側過臉聽了聽裡面的動靜。
不多時,晉南王和晉南王妃沉著臉趕過來。
「父王,母妃!」陳安之趕忙迎上去,卻在看見父王臉色時,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我……」他張嘴想告狀,可是望著父王的臉色,莫名說不出口。
晉南王壓著火氣,怒問:「在宮裡闖了禍不夠,還要深更半夜來這裡耍酒瘋?」
聽見晉南王的聲音,尤衡立刻走出了花廳。他站在檐下,沉著臉重重地冷笑了一聲,質問:「晉南王,你的兒子這般肆意妄為,究竟是家風如此,還是你們陳國人所言諸國皆為子民都是愚民的屁話?」
尤玉璣沒有跟出去。她仍舊坐在花廳里,微微偏著頭,一手撐著額角,聽著外面的響動。不管是身體,還是心裡,她都覺得很乏。
「喵嗚,喵喵!」
尤玉璣驚訝地循聲望去,看見百歲蹲在她的裙邊望著她。
第90章
尤玉璣怔懵了片刻,才彎下腰,將百歲抱在膝上。百歲身上的毛髮十分柔軟,她纖細的指尖反覆撫著它的毛髮,去吸取這份柔軟。
其實,尤玉璣知道百歲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她看見了檐下的司闕,他一直安靜站在檐下,懷裡抱著百歲望著這邊的鬧劇。
尤玉璣輕嘆了一聲。
外邊,晉南王臉色十分難看。怎麼說也是個皇子,他長這麼大不說呼風喚雨,至少一帆風順,何嘗被人這樣質問過?
偏偏面對尤衡的質問,他理虧。
活了大半輩子,唯一能讓他如此無顏面的也只有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他怒火中燒,卻不得不維持晉南王府的臉面,沉聲道:「安之酒後失態,待他醒了酒,讓他給玉璣賠禮。」
晉南王自認為這已經是給足了顏面的退步,可不想尤衡並不滿意。
尤衡冷顏追問:「敢問令郎何時能醒酒?」
話不客氣,口氣更不客氣。
晉南王黑著臉看向陳安之。
陳安之低著頭,庭院被黑夜籠罩,縱使有亭燈,也光線晦暗,照不清他的神色。晉南王瞧著他這樣子以為他有悔意,實則他的身體裡正有兩個人在打架。一方面,一個聲音在他身體叫囂著讓他拿了劍朝尤衡刺過去;另一方面,殘存的理智讓他羞紅了臉。
「時間已經不早了,今晚就留在府里歇下。萬事明日再商議。」晉南王道。
尤衡雙手環胸,冷聲道:「我這人性子急,等不到尊貴的世子爺呼呼大睡再醒酒。既然府里的醒酒湯效果不怎麼樣,我倒是願意親自幫令郎醒醒酒!」
他搭在臂彎上的手動了動,指關節發出一陣咔咔響聲來。
陳安之忽然抬起頭,說:「野蠻人!莽夫!草原上的野蠻人!」
「安之!」一直沉默著的王妃出口喝止他。晉南王本來不希望她過來,她懷孕月份還前,胎象還沒坐穩,今日已經這樣折騰了,哪裡捨得她再過來一趟。可畢竟是後宅的事情,尤家人已經找上門來,她還是執意跟了過來。
許是懷了身子之後,很多女子的情緒都會發生微妙的變化,很多人會變得比往日更加敏感脆弱。比如此時的王妃,紅著眼睛望著比自己還要高的陳安之,心裡是那般酸澀難受。
「你現在就去給玉璣賠不是!」她顫聲命令。
陳安之梗著脖子,固執地偏過臉去。在他體內打架的兩個人明顯易怒的那個占據了上風。
「你……」王妃失望頭頂。對這個兒子失望,也是對自己的教子無方而失望。她拂開谷嬤嬤攙著她的手,朝陳安之走過去,生氣地說:「若你還認我這個母親,現在立刻去給玉璣賠個不是!」
「我不去!」
王妃有點懵。這個兒子往日再如何不懂事,至少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孝順聽話。縱使他心裡不情願,以前何嘗這樣頂撞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