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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闕擺弄藥瓶的手一頓,猛地轉過椅子,面向尤玉璣。椅子划過地面,發出不小的難聽響動來。
奇怪的氣氛輾轉蔓延。
尤玉璣不懂毒樓樓主為何忽然有些生氣。
她反思,難道是因為她不小心打翻了架子上的毒,導致這樣麻煩的後果,惹得他不悅?
她心思流轉,卻並不太敢再草率開口。
兩相僵持了片刻,她看見毒樓樓主又轉過身去。
司闕倒了一杯水,起身朝尤玉璣走過去,將水遞給她。
尤玉璣的確口乾舌燥十分口渴,立刻抬手接過來。她雙手捧著水杯,雖勉強克制,可是握著杯子的手仍在發顫。她唯有更用力些,免得將這水打翻。
司闕的手握過來,覆在她的手背上,幫她將水杯握穩,餵她慢慢喝。
許是因為剛擺弄了許多毒物反反覆覆洗過手,他手上有一點皂角的味道,手心還有一絲炙熱。
尤玉璣不敢去看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手,半垂著眼匆匆將水喝了。
他鬆了手,將空了的水杯拿走。覆在手背上的炙熱感消息,尤玉璣輕輕鬆了口氣,又低聲再次道謝:「謝謝……」
毒樓樓主已經轉身走回桌旁,將水杯重重放在桌上。
明明這個時候完全不想和這個人打交道,可尤玉璣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我……我昏迷了多久?」
對方沒有立刻回答。
就在尤玉璣以為他不會搭理她時,他才沙啞開口:「一天。」
一天?居然才一天嗎?尤玉璣訝然。她遠以為自己昏迷了許久。她忽然想到那十二次放藥。
一天,十二次,是不是每隔一個時辰放一次藥?
那豈不是說明毒樓樓主一日一夜都沒有好好睡過?
尤玉璣悄悄抬眼,偷偷打量著坐在不遠處的毒樓樓主。
毒樓樓主忽然站起身,嚇了她一跳。她來不及移開目光,就看見他起身之後側身而立,將那個藥瓶中的藥倒出一片在掌中。
看見那片白色的藥,尤玉璣的臉色頓時煞白一片,整個身子都緊繃起來。
·
到了第三日,尤玉璣已經不再那般虛弱,可以下床自由走動。她的那雙手也沒有再發抖。
她終於能走出玉室,面帶憂色地望向卓文和兩個侍衛。
——他們還在昏迷中。
甚至就連斬雪,也保持著趴在桌上昏迷的姿勢。
顯然,這幾日毒樓樓主懶得管他們。
尤玉急急過去查看,知道他們還活著,這才鬆了口氣。她轉身回到玉室,也不靠近毒樓樓主,離得遠遠的,溫聲開口:「可不可以救救他們?」
話音剛落,她頃刻變了臉色,急呼:「小心!那隻蜘蛛在你身邊!」
司闕側首望過去,看見那隻紅色的蜘蛛正在往牆上爬。他面無表情地探手,將那隻蜘蛛抓在手中。然後他走出玉室,將那隻紅色的蜘蛛塞回斬雪的葫蘆,隨手將葫蘆放在桌上。
尤玉璣不可思議地望著這一幕,低聲:「你、你怎麼不怕這蜘蛛。」
「它身上沒有我毒。」
尤玉璣愕然。
司闕經過尤玉璣身邊,尤玉璣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司闕忽覺得有點好笑。她這樣避開他,是擔心他身上全是毒?呵,躲什麼呢,他身上哪裡沒被她玩弄過。
司闕停下腳步,瞥了她一眼。
尤玉璣自是不知他所想,還在擔憂著卓文和兩個侍衛的安危。
司闕走到桌邊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解釋:「那種蜘蛛叫眠蛛,被咬之後會沉睡七日。僅此而已。」
尤玉璣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由在心裡感慨這世間毒物的神奇。
「當日朝廷的人追來時,你的手下將馬車趕走了。」司闕將一片片白色的藥丸倒進瓶中,一片嘩嘩聲,「去了尤家。」
尤玉璣蹙眉。景娘子畢竟在她身邊做事許久,她略一琢磨就想明白了景娘子的用意。毒樓忽然出事,景娘子見不到她,想必是先把馬車趕回尤家,對外聲稱她回了尤家。
緊接著,尤玉璣忽想到另外一件事。
卓文還要昏迷四日,難道她接下來四日都要和毒樓樓主待在這裡?這個想法,讓她渾身不自在。
司闕一眼看透她的憂慮。
「現在送你回尤家。」血紅色面具下的他慢慢笑起來,「我的客人。」
「現在就走?」尤玉璣抬起眼,眸中瞬間浮現驚喜。
司闕瞥了一眼石床,火燎過的嗓子低笑:「把褲子穿上,我們就出發。」
尤玉璣眸中的笑意一僵,頓時鬧了個紅臉。
她下身穿著裙子,裡面卻為了方便頻繁上藥一直未穿里袴。她趕忙快步走向石床,推開抱著她褲子睡覺的百歲,匆忙將衣物整理好。
「那我的幾個屬下……」
「等他們醒了,毒樓的人會把他們送回尤家。」
尤玉璣目光躲閃不敢去看毒樓樓主,胡亂地點點頭,再一次小聲道謝。
「第十四次。」司闕自語。
——三日來,這是尤玉璣第十四次向他道謝。
尤玉璣並不知道毒樓樓主的話什麼意思。她將百歲抱在懷裡,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藥……」
一瓶藥扔了過來,尤玉璣趕忙接過來,卻並不是這三日她用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