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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璣將領口的銀質搭扣扣上,經過陳安之身邊繼續往前走。
「你!」陳安之氣惱地盯著尤玉璣的背影。涼風吹著她的斗篷向後吹拂著,像在嘲諷他。
遠處,齊鳴承看著這一幕哈哈大笑起來。
「好你個陳安之,你也有被女人甩臉色的時候。」齊鳴承心裡生出絲快意。有些說不出口的憋悶壓在他心裡已經一年多。
站在車外的屬下已經愁了半天,聽齊鳴承開懷大笑,這時才敢弱弱開口:「王爺,那個女人不好弄啊……」
齊鳴承冷冷瞥過來,屬下立刻住了口。
齊鳴承冷笑一聲:「去晉南王府送帖子。上次是本王言語失度,兩日後攜王妃親自登門向安世子賠禮。」
他口中說著賠禮的話,臉上卻掛著不懷好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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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璣在外面的酒樓用過午膳,才回晉南王府。她回去時,司闕正在彈琴。她不由噤聲,沒讓侍婢跟著進去伺候,將腳步放得輕淺,獨自進去小間換了衣裳。
琴聲絲絲縷縷傳進耳中,尤玉璣聽了聽,知道又是一首新曲子。
大概對音律很敏感的緣故,尤玉璣聽過一遍就記下了。她換好衣服出來時,偎坐在美人榻上,安靜地聽著琴曲。
一曲終了,司闕抬眼望向尤玉璣。見她趴在美人榻上的小几上,正在疾筆寫著什麼。
「姐姐寫什麼?」司闕腿腳不方便,仍坐在琴台後遙遙望著尤玉璣。
「把你剛剛的曲子記下來。」尤玉璣抬眸望過來,「這支曲子叫什麼?」
「沒名字。姐姐隨便起一個就是。」
尤玉璣皺著眉想了一會兒,仍沒想到好的名字。她索性翻到下一頁,將上次司闕即興創作的兩支曲子也記下來。
她俯身,吹了吹紙頁上的墨跡,待墨跡干透,才微笑著將冊子合上。她望著空白的封頁,略一琢磨,落下「拾音集」三個字。
司闕推著輪椅,從琴台後出來,停在美人榻旁的三足木架旁,拿起上面的平安鎖。
尤玉璣剛剛將這枚小金鎖放在這裡時,他就發現了。他指腹摩挲著小金鎖上的琴紋,望向尤玉璣瞬間露出燦爛的笑臉。
「姐姐,你給我們的孩子準備了這個。」
尤玉璣剛剛放下筆,轉眸望過來,否認:「不是。」
她起身,立刻朝另一側櫃架走去,蹲在矮櫃前,在抽屜里翻找著什麼。她並沒有看見身後司闕陰沉的臉色。
司闕盯著尤玉璣的背影,握著小金鎖的手逐漸用力,似乎只要他再一用力,這枚小金鎖就會化為灰燼。
尤玉璣轉身走過來時,他及時收起眼裡的戾色,握緊的手也慢慢鬆開。他將小金鎖隨手放在榻上,垂下長長的眼睫藏起眼中的懨戾。
尤玉璣拿了剪子和一團紅繩過來,在美人榻上側身而坐。她拿起剪子用力一剪,將細細的金鍊剪斷,拴在上面的小金鎖滑落,落在美人榻上。
司闕抬眸,望著尤玉璣將小小的平安鎖穿進紅繩中。然後她望過來,對司闕笑,她含笑的眼尾是溫柔的暖灣。
尤玉璣起身,走到司闕身後,將墜著平安鎖的紅繩繞過司闕的前頸。司闕眼睜睜看著那枚晃動的小金鎖逐漸下移,貼在他的胸口。
下一刻,尤玉璣的縴手滑過他的肩繞到他身前捏著那枚平安鎖調整了紅繩的長度,再用剪子將紅繩剪斷,牢牢打了個死結。
她雙手搭在司闕的肩上,俯下身來,下巴幾乎貼在司闕的肩窩,垂眸望向墜在他身前的平安鎖。
「喜歡嗎?」她細細軟軟的聲音傳來,春日暖溪里綻出一捧一捧漣漪。
司闕輕輕翹起唇角,聲音倒是嫌棄得很:「這是送滿月奶娃子戴的玩意兒。」
尤玉璣起身繞到司闕面前,在他面前彎下腰來,將這枚平安鎖挪進司闕的衣襟里放好,柔聲:「祝福是一樣的。」
司闕望了尤玉璣一眼,再垂眸望向自己的領口。
他向來不喜歡金飾。尤其是以前每每節日,他必要穿上公主的宮裝,沉甸甸的金飾讓他噁心。
他修長的手指挑起紅繩,將藏在衣襟里的平安鎖扯出來。他瞥著系在紅繩上不停晃動的小金鎖,多看了一會兒。
行吧,金子的好像也沒那麼難看。
「姐姐。」他淺淺笑著,眼睫上鍍了層乖順,「我很喜歡。金飾是質地最好的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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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的午後,尤玉璣偎在司闕身側剛要睡著。
枕絮叩門進來,古怪地望了一眼依偎在床榻上的兩個人,才稟話:「夫人,世子過來了。」
尤玉璣剛要睡著,很是睏倦,連眼睛都沒睜,倦聲輕語:「說我睡著,攆了。」
枕絮退下去。不多時,她再次回來稟話:「夫人,康景王攜帶王妃上門。大約還有近一個時辰就要到了。世子說您得過去一趟。」
尤玉璣懶洋洋地嗯了一聲,已經睏倦極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
枕絮抬眼,看見尤玉璣翻了個身,司闕正在給她蓋被子。枕絮匆匆別開眼不敢多看,立刻退下。
尤玉璣睡了不到半個時辰便醒來。她起身下床,手腕忽地被司闕攥住。她轉眸望過去,看見司闕眼裡的沮喪。
「姐姐,你要陪世子待客。」
尤玉璣聲音放得輕軟:「康景王與王妃一起過來,我理應過去一趟。不過我會找個託辭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