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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全羊的香氣撲鼻,往烤全羊身上灑香料的兩個侍女有說有笑。旁邊兩個丫鬟蹲在那兒,正在剝叫花雞身上的泥。
翠玉、紅簪和兩個丫鬟正在玩骨牌。還有兩個丫鬟站在她們身後正在學怎麼玩。
尤玉璣舒服地坐在一張藤椅上,懷裡坐了一隻通體黝黑的貓。她正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給懷裡的那隻黑貓梳理毛髮。
春杏也在。她安靜地坐在尤玉璣身側,正看著尤玉璣給百歲梳毛髮呆。
滿院子的人幾乎人人穿著顏色鮮艷的新衣,臉上帶著笑,一片喜氣洋洋。與陳安之所在的瑟瑟嚴寒成了鮮明對比。
陳安之恍然,不知從何時起他身邊的人再也不因他的喜好穿白色。
司闕從屋子走出來,懷裡抱著他的琴。
竟也,一身紅裳。
第116章
陳安之在看見司闕時,瞳仁猛地一縮,不由在司闕身上的紅裳上多看了兩眼。
尤玉璣抬起頭望向司闕,對他露出一個笑容來。
緊接著,陳安之不可思議地看見他心中高高在上不可攀的闕公主望著尤玉璣也回了個笑臉。
司闕在尤玉璣身邊坐下,問她想聽什麼曲子。
尤玉璣給百歲梳理毛髮的動作慢下來,微微偏著頭琢磨了一會兒,才說:「《滿庭芳》吧,新歲伊始,想聽生機盎然一點的。」
司闕沒說什麼,隨意撥弄了下琴弦使了音。然後長指撥轉間,鮮活明快的琴聲從他指下流出。
從第一個琴音從司闕指下飄出時,滿院子的歡笑聲都在一瞬間停下,個個不由轉頭望過來認真地聽司闕撫琴。
陳安之聽著這首曲子裡傳出的歡愉,心中一窒。原來所有人都過得很好,除了他。
陳安之站在院門外,看著院內的歡愉,只覺冬日寒冷的風拂面,讓他打了個哆嗦。他今日走了太遠的路,腹部的傷口血跡滲過厚厚的紗布。
腹部和手上的傷痕,每一次疼痛都讓陳安之想起方清怡,想起方清怡,便不得不一次次重溫最後一次見方清怡時她說過的那些話。那些……剜他的心一樣的話。
就連望山都感覺到了不自在,他試探著開口:「世子爺,讓小的通傳不?」
陳安之長長舒了口氣。
「不用了……」
雖然他想過來向尤玉璣道謝,謝她救了他的母親。可是如果他現在進去,滿院子的歡喜氣氛會變得很差吧?他們應該並不想他出現……
陳安之轉身,邁著艱難的步子往回走,買踏出一步,身上的傷處似乎會變得更疼一分。
身後,歡愉輕快的琴聲飄進耳中。總是讓他想到院內的歡樂氣氛。
一時間,陳安之腦子裡亂糟糟的。
他曾那般信任方清怡,方清怡卻是先給他下燥怒散,不顧他的顏面讓他一次次犯錯出醜,後來又乾脆想要殺了他。
他還是不懂,他真的有方清怡和陳凌煙說的那麼差勁不堪嗎?不、不至於吧……可若非如此,為何父王和母妃不願見他。為什麼他潛意識裡已經猜到那歡聲笑語的庭院裡的人,並不歡迎他?
好像,所有人都喜歡尤玉璣。除了他。
難道真的是他有眼無珠?
為什麼所有人都圍著尤玉璣,都喜歡她?他開始認真地想尤玉璣哪裡好。陳安之問出來:「望山,你覺得世子妃這個人怎麼樣?」
「好啊!」望山不假思索,「為人和善又大度,對身邊的人都好。不像那樣不講道理的難伺候的主子,不管和什麼身份的人說話都和和氣氣的,從不仗著身份欺負人。也會體諒下人,一些無心小錯從不苛怪。過年的時候給身邊的人歸家的假,賞錢也比別處多多了。別的院子的人都羨慕在曇香映月當差的人呢!」
身份關係,望山最先想到的自然是站在下人的角度。
「現在茶肆間的說書先生還有講夫人當街馴馬的事情。那些文人學子也寫過詩詞讚揚夫人又會騎馬射箭又能跳舞。他們寫的那個詩叫、叫……」望山識字也不多,一時竟想不到起京中流傳的那幾句很有名的詩詞來。
「夫人還很厲害。當初尤將軍出事,都以為尤家那些生意要垮,沒想到夫人直接接手,不僅沒讓那些生意破落下去,反而讓生意越做越好!」
望山還有一句話沒有說。
他想說——「夫人還那麼好看,太好看了!」
可是他哪敢議論女主人的容貌,乖乖閉了嘴,把最後這句話咽了回去。望山偷偷去看陳安之的神色,其實很是不明白世子爺怎麼會把人間絕色的夫人晾在一旁不管不問。他屬實是理解不了。
陳安之沉默地往回走,沒有再開口。等走回屋,走神的他踉蹌了一下,差點被門檻絆倒,幸好被望山及時扶了一把。
「血!」望山摸了一手的血。
解開衣衫,陳安之腹部的傷口處已經是鮮血淋漓。望山嚇了一跳,趕忙扶著陳安之在床榻坐下,轉身往外跑吩咐院子裡的侍女去喚大夫過來。
陳安之怔怔坐在床邊,對身上的疼痛反倒有些麻木。他還在琢磨著——當真是他有眼無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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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香映月里,司闕已經彈完了一支曲子。那邊廚房已經將晚膳準備得差不多了,雖然還沒到用晚膳的時辰,尤玉璣知道很多人惦記著上次吃的烤全羊,便吩咐提前擺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