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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依本朝律法,凡涉此類重大命案,案子破解之後,京兆府需要出具一份關於案情的詳細通報,張貼在府衙前示眾。
昨日秦樓那名陰月之死已然引得流言沸反,人心惶惶。
如今又添一個,只怕不出明日,關於兩名被害陰月與殿下關係的揣測便會傳遍帝京城大街小巷。
京兆府就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住。
思及此,叢英忍不住往雲泱那邊望了眼。長勝王府小世子才剛入京幾日,與殿下婚禮還未舉行,如果這時候傳出殿下德行有虧的消息,長勝王府那邊會如何作想?
現下北境戰事正吃緊,如果因為這點事影響了長勝王夫婦的心情,進而波及到北邊的戰事,後果誰能擔得起。
叢英越想越後怕,隱約察覺出,這很可能不是簡簡單單的兇殺案這麼簡單,禁不住急道:「殿下,屬下認為此事……」
「不必多言。」
元黎冷冷一扯嘴角,道:「孤自有計較。」
叢英心想,您的計較,該不會是順水推舟,毀了和長勝王府的這樁婚,去追尋您那位奶香味兒的息月吧?
畢竟這些年殿下與陛下關係劍拔弩張,若殿下鐵了心要逆著陛下心意來,也不是不可能這麼幹。
但這話太大逆不道,叢英不敢說,只能應了聲是,默默退下。
小案後,雲泱輕輕咬了下筆,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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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遠在宮中的聖元帝也聽到了消息。
「你的意思是,這兩樁命案極可能是衝著太子來的?」
聖元帝啪得丟掉手中奏摺,眼底閃爍著冷厲的光芒。他極少有如此動怒的時候,底下宮人頓時嚇得跪倒一片,匍匐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羅公公躬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摺子,放回案頭,道:「倒不是老奴的意思,而是這兩樁案子實在是太蹊蹺,兩個身世背景跟江湖人毫無干係的陰月,竟前後腳的都死在朝廷禁絕已久、只有江湖中才會出現的蠱毒之下,而且都和太子殿下有些牽扯。若是普通牽扯也就罷了,偏偏還都是冒充殿下的什麼故人。」
「現在倒好,明明是作案手段極其兇殘惡劣的兇殺案,百姓們的關注點倒不在兇手身上,反而都在揣測那兩名陰月與太子殿下的關係。甚至……還傳出來一些特別不好聽的話。陛下您覺得這正常麼?」
聖元帝臉色果然一下變得極難看。
「你說的沒錯。這幕後之人,不僅是要詆毀太子的名聲,真正的目的,怕是要毀掉皇家與長勝王府的這樁婚,甚至是挑撥朕與長勝王夫婦的關係,讓朕寒功臣的心。試想,若清揚與文媛知道太子心中有個念念不忘的息月,這一年來從未停止過尋找,他們夫婦二人會如何作想,朕還有何臉面去替太子求娶人家辛辛苦苦養大的寶貝疙瘩。」
羅公公道:「可奴才不明白,就算是這樁婚真的結不成,與那兇手又能有什麼好處?」
「哼,虧你跟了朕這麼多年,連這點子事都看不明白。」
最初的火氣過後,聖元帝倒慢慢冷靜下來,從腕上摘下珠子在手裡盤著,道:「若太子娶了長勝王府的小世子,日後,長勝王府與東宮化干戈為玉帛,有北境十萬大軍做支持,太子的儲君之位便算是徹底坐穩了,旁人哪還有覬覦的份兒?若太子沒有這個福氣,日後朝局如何,恐怕連朕都左右不了。自古皇家禍起蕭牆者數不勝數,朕不想朕在位期間,也出現這樣的事情。太子性子敏感執拗,若一味沉浸在陳年舊恨里,與長勝王府過不去,對他並無好處。一個優秀的儲君,不僅要有強大的手腕與能力,更要有足夠寬廣的胸懷。朕不能由著他任性,聯姻,是化解仇恨最好的辦法。」
「更何況,北境戰局關係著整個大靖的安危,北境安,大靖才能安,朕將長勝王府的世子賜婚給太子,而不是其他任何一個皇子,就是要告訴長勝王夫婦,只要他們奮力為朕守國門,日後大靖的皇后,非雲泱莫屬。」
「所以,無論是作為父親的私心,還是作為帝位的私心,朕都決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這樁姻緣。」
羅公公心頭猛一跳,由衷感嘆:「陛下為殿下計深遠,老奴感佩。」
「只是,誠如陛下所說,殿下性情敏感而執拗,這心裡一旦藏了人,怕不好放下,多半要苦了小世子。」
聖元帝不以為意道:「年輕人,感情都是慢慢培養來的,雲泱那孩子機靈活潑,朕相信,相處久了,太子一定會喜歡的。」
羅公公謹慎的問:「那這次的事,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案子的事交給太子慢慢查就是,朕不擔心。但婚儀的事拖不得了。」
聖元帝撥動了一下手中的珠子,道:「朕已決定,讓內務府將婚期提前,三日後就讓兩個孩子完婚。」
「他們不是想毀了這樁婚麼,呵,朕偏結給他們看。」
作者有話要說:長勝王夫婦:謝邀,麻煩您下次暗示的明顯點陛下。
終於要成婚啦。
謝謝支持^_^
第16章
未免再被挑錯,雲泱每抄完一小段,都先對照著書檢查一遍,再繼續抄下一行,一篇述而,拖拖沓沓抄了近兩個時辰才抄完。
外面更鼓第三次響起,竟已是三更天了。
雲泱借著琉璃燈遮掩悄悄往中間長案望去,就見元黎仍維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手裡卻已換了另一本書,比之前那本還厚,封皮上畫著個大骷髏,多半也是什麼江湖異聞錄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