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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納妾禮之後,兩人第一次公開露面,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眾人竊竊私語:「這蘇煜不是三等侍妾麼,一侍妾怎有資格陪同皇子出現在如此隆重的場合?」
「聽說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也不能罔顧禮法呀。」
「你們還不知吧,這蘇煜馬上就要升為側妃了。」
「側、側妃?這怎麼可能,陛下聖旨上明明寫的是三等侍妾,太后就算再偏心雲杉長公主,也不能擅自更改聖旨吧。」
「和太后無關,我聽說,是因為這蘇煜已然有夢蘭之喜……若此事為真,破例提個側妃也並非不可能,那可是皇長孫啊!」
縱使雲泱三魂七魄有一半都在神遊天外,也控制不住的聽了兩耳朵,聽到此處,既驚且愕。
扭頭看元黎,此人方才還平靜無瀾的鳳目果然陰沉如水,一雙狹長冷厲的眉亦輕輕皺起,一片蕭然冷意。
雲泱悻悻鬆手,丟開了元黎的袖子。
悶悶不樂想,他怎麼忘記了,這傢伙有自己的心上人,聽了這消息,還不知多糟心,怎麼會有閒心陪他出去透氣。
雲泱便打消這個念頭,打起精神,又讓雲五向宮人討了壇果子酒過來。
雲五看小世子輕車熟路的啟開封口,直接就著酒罈子喝了起來,不免有些心驚肉跳,低聲勸道:「小世子年紀還小,不宜豪飲,應當注意節制才行。」
雲泱不以為意的擦擦嘴角:「這是果子酒,又不是綠蟻,跟白水差不多的。」
「果子酒也是酒呀,若教王妃知道……」
「好了,你不要囉嗦了,真是敗興。」
少年咕咚咕咚,連灌了兩大口,而後睜著晶亮星眸望向自己侍衛,哼道:「再說,母妃也不會知道的。」
鼓樂聲中,聖駕終於到來。
聖元帝身穿明黃龍袍,儀容威嚴的行至御座,面向眾人坐下。
一番瑣碎禮儀之後,宴會正式開始。
呼延玉衡擎著酒盞出列,先代表朔月王庭向聖元帝獻上了禮物,敬過酒,方恭行一禮,道:「趁此良宴會,玉衡還有一事懇求陛下。」
如今大靖與朔月之間的和談才剛剛開始,他突然如此說,大靖眾臣難免警惕。
聖元帝溫和:「二王子請講。」
呼延玉衡微微一笑:「玉衡想懇請陛下,赦免了長勝王府兩位公子的失職之罪。」
眾臣俱露出意外驚愕之色。
元黎眼睛一眯,立在雲泱身後的雲五更是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
聖元帝神色不變,依舊溫和問:「若朕沒記錯,當日正是貴國使團屢屢向朕施壓,請求朕嚴懲長勝王府二子,二王子緣何突然改變主意?」
「英雄惜英雄而已。之前使團中諸位大人也是擔心玉衡傷勢,才將怒火泄在兩位公子身上,其實賊人襲擊時,兩位公子也曾捨身保護玉衡,皆因賊人狡詐兇悍,兩位公子又要自保又要保護玉衡,難免左支右絀,難以為繼。總之,此事委實不怪兩位公子,還望陛下寬宥他們的罪責。否則,玉衡心中難安。」
聖元帝打量著眼前金衣青年。
殿中諸人也在打量這個俊朗風雅、操著一口流利大靖話、根本不似北地蠻人的朔月族二王子。
雲五則在看依舊沒心沒肺喝酒的小世子。
心中奇怪,小世子為兩位公子的事奔波這麼多日,怎麼如今聽到這個消息,一點都不激動呢。
聖元帝自然不會相信呼延玉衡這套冠冕堂皇的說辭。長勝王府是大靖陳在北境的一把刀,一把扼著朔月咽喉的刀,但凡有機會挫傷這把刀的銳氣,哪怕只有一星半點,朔月人都不會放過。
也正因此,朔月使臣在大靖境內遇刺後,朔月使團才會如餓狼死咬著肥肉一般,死咬著長勝王府那兩個小子不放。
他本想就這麼拖著,拖到和談結束,再解決此事,沒成想,如今餓狼突然轉性,竟主動將到嘴的肉吐了出來。
無論朔月人突然性情大變的原因是什麼,聖元帝是樂得順杆而下,解決這樁心頭大患的。便點頭:「二王子能如此寬宏大量,朕自然無異議。」
語罷,朝一旁羅公公道:「你這就給大理寺傳道口諭去吧。」
「誒!」
羅公公喜不自勝,答應一聲,就從一側階退下了。
殿內重又恢復熱鬧。
聖元帝特意將雲泱叫到跟前,寬慰了幾句。
元鹿和其他皇子公主紛紛過來向雲泱道喜,不多會兒,雲泱身邊就嘰嘰喳喳圍了一堆人。
連雲五這個局外人都忍不住感慨這些宮裡人實在太勢力,剛剛見著小世子還躲瘟神似的,現在恨不得變成狗皮膏藥黏在小世子身上。
雲泱倒很看得開,還把果子酒分給眾人一起喝。
酒宴結束已是深夜,雲泱將剩下的果子酒封好抱在懷裡,乖乖坐在案後等著元黎和人應酬。
一角金衫自眼前一閃而過。
雲泱抬頭,烏眸冷冷和呼延玉衡對望了眼,便別過頭。
呼延玉衡也不介意,反而寵溺的比了個手勢,便在一幫朔月使臣的簇擁下離開了。
元黎和幾個鴻臚寺的官員就和談事宜商議完畢,起身準備離開時,見旁邊席上,少年懷抱酒罈,眼睛晶亮的望著自己,愣了下,道:「在等孤麼?」
雲泱點頭,抱著酒罈起身:「是呀,左右我自己待在馬車裡也無聊,還不如和你一道。我還剩了好多果子酒,回去叫上師父一起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