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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文媛思索片刻。「沒錯。」
元黎心臟劇烈一跳,極力維持著面部表情,才不致失態:「請問王妃,央央的心疾又是如何落下的?」
聶文媛雖不懂今日太子緣何關心起幼子的舊疾,還是禮貌答道:「也是那一次,央央年紀小,貪玩落水,高燒不退,醒來就落下了這個病根。」
「落水地點在何處?」
「宮中。」
「宮中何處?」
聶文媛想了想。
「好像是太液池旁邊吧。」
元黎腦中轟然作響,幾乎澀聲問:「當時,為何長勝王府無人提起此事?」
聶文媛道:「當時北境突然傳來急報,當天夜裡,我便帶央央返回北境了。路上央央因為燒得太重,醒來後,對於自己落水前後發生的事全部都不記得了。」
宮人還在催促。
聶文媛不敢耽擱太久,說完這一節,便告辭離開。
元黎獨自在階前怔怔站了好一會兒,方回過神,抬步往內走去。
「太、太子殿下。」
已陸陸續續到來的醫官們紛紛退讓到兩側行禮。
元黎恍若未見,徑直往最裡面的靜室走去。
「吱呀。」
雕花木門被從外推開。
雲泱剛捏著鼻子把剩下的藥汁喝完,聽到動靜,訝然回頭。
「你怎麼來了?」
雲泱詫異望著帶著清寒晨氣、從天而降的元黎。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支持。
第90章
元黎許久說不出話。
只是木樁子似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雲泱覺得有點奇怪,想了想,便道:「我都聽母妃說了,昨夜真是多謝你。」
元黎這才走到近前,聲音有些發啞,道:「孤來看看你。」
雲泱點頭。
「我已經好多了。」
元黎自然看到了床頭的藥碗。
他問:「苦麼?」
兩人之間的氣氛其實有些奇怪,聽他這麼問,雲泱便忍不住抱怨了下:「是很苦,我都險些吐出來,我最討厭喝這些藥了。」
「孤去給你拿蜜糖。」
元黎起身出去,不多會兒,果然拿了罐桂花糖回來。
雲泱心頭的怪異感更重。
心想,狗太子怎麼現在這麼有閒心。
這個時辰,他不該上早朝去麼。
元黎將糖罐打開,道:「孤記得,上回在東宮你好像吃過這種糖。嘗嘗合胃口麼?」
「唔。」
雲泱從裡面撿了一顆放進嘴裡含著,絲絲縷縷的香甜漸在喉間化開,很快將湯藥的酸苦沖淡。
雲泱皺著的鼻子總算舒展開,低頭間,就發現一雙眼睛正異常專注的盯著自己。
雲泱幾乎要懷疑自己臉上沾了東西。
但云泱摸了摸,並沒有。
今天的狗太子可真是奇怪,幹嘛這樣看著他。
元黎大約也察覺到自己表現的太過反常,微鬆了下目光,問:「合胃口麼?」
雲泱點頭,見糖罐還在元黎手裡,又伸手拿了第二顆出來。
「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嘗一嘗?」
元黎搖頭:「孤不喜歡吃甜食。」
「哦。」
雲泱悄悄瞅元黎一眼,覺得分別在即,自己似乎應該隆重表達一下感謝。
要怎麼說呢。
直接問他喜歡什麼?狗太子自小錦衣玉食的,什麼世面沒見過,想必也不缺東西。嚴璟好像說過,狗太子喜歡買書,還是什麼前朝孤本。
不如就問問他喜歡讀什麼書。
他去書坊里給他多找一些稀罕版本就是了。
雲泱準備好腹稿,剛準備開口,就聽元黎忽道:「孤聽王妃說,你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忘記了很多事情。」
雲泱不明白他怎麼沒頭沒尾的突然提起這個,點頭。
「唔,是啊,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元黎隱在袖中的手攥緊,胸腔內驀得湧起一陣酸澀。
「那你的心疾……」
雲泱目光躲閃了下。「這你也知道了呀,沒錯,我的心疾,就是小時候貪玩落水落下的病根。我也不記得,我怎麼就掉水裡了。母妃說,我溺水後發了場高燒,醒來後就什麼也忘了。」
雲泱其實也不愛去想這個事。
他小時候身體不好,跟那次落水脫不開干係。
也許沒有那次落水,他也能像兄長們一樣,跟著父王母妃上戰場,長成一個健壯的將軍,而不是整日拖母妃後腿,讓母妃費盡辛苦,四處給他求藥。
四哥有次還開玩笑說,他就是專過來向母妃討債的。
他雖然很不高興的給四哥擺了一天臉色,在四哥用自己私房錢給他買了一堆小玩意兒後才勉強原諒他。
可他心裡知道,四哥說的也沒錯。
整個長勝王府上下,好像只有他一個無用之人。
他不過是憑著母妃和大哥的偏愛,才占了世子之位,論功勞論才幹,他其實是最沒資格做長勝王府世子的。
他已經想好了,等這次回北境之後,他就請母妃上奏,把世子之位還給大哥。
他就安安生生的當個小廢物,不給父王母妃惹麻煩就好。
元黎自然察覺到了少年躲閃的目光和落寞的神色。
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突然被人當面翻出陳年舊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