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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你們在這兒看著,我去叫小世子。」
雲泱依舊栽著腦袋睡了一路,到書院時距卯時恰好還有一刻。依規矩,馬車最多只能行到清漪園外,剩下的路要步行過去。
雲泱踩著腳踏剛下車,就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扭頭一看,五皇子元鹿和六公主元翡這對龍鳳胎。
兩人是坐著宮裡馬車過來的,由班妃身邊的大太監親自護送,後面還跟著五六個青袍小內侍,有的負責拿筆墨紙硯,有的負責拿茶水點心,還有的負責拿扇子、坐墊等其他零碎物品,浩浩蕩蕩一串,甚是壯觀。相較之下,雲泱只帶著兩個侍衛,竟還顯出些低調。
「呀,這麼熱的天兒,你怎麼還帶著暖爐和狐裘啊?」
元鹿瞄到侍衛手裡的東西,表示十分震驚。
雲泱面不改色道:「我自幼體寒,身體不好,即使是夏天,也會手腳發冷,所以要備著暖爐。」
元鹿和元翡同時投來同情的目光。
他們只知這個北境來的小病秧子身體不好,卻沒料到竟如此不好,大夏天還要穿狐裘,捂暖爐,真是可憐,可憐。
這樣病弱的身體,嫁給高大如天神的太子哥哥真的可以嗎?
元鹿道:「那可真是可惜,你不能和我們一道兒去戲水了。」
雲泱問:「什麼戲水?」
元翡搶先答道:「就是打水仗捉小魚呀,清漪園裡有個池塘,裡面有很多紅色的小錦鯉,可好玩兒了。」
雲泱恰好也沒興趣跟這兩個幼稚的淘氣包玩兒,便故作遺憾道:「那是挺可惜,不過沒關係,我可以看著你們玩。」
元鹿安慰:「沒事,我可以帶著你去打鳥兒,後園的林子裡有很多麻雀,我打的可准了。等打下來了我們可以烤著吃。」
三人說著已到了書院門口。
白鷺書院不愧是專供貴族子弟讀書的地方,建的既清幽雅致,又處處透著低調的奢華,光地上鋪的漢白玉石磚就價值不菲,元鹿背著手,仿佛一個小主人一樣,指著正中一座名為「風雅堂」的閣子與雲泱道:「上課的地方就在那裡面,咱們每人只能帶一個書童進去,其他人都得侯在外邊。」
林鶴隱還未到,閣中沸反盈天,喧聲一片,幾個貴族少年正踩在案上,互相丟紙筆玩。雲泱落在最後,剛踏進門檻,一隻紫毫筆便迎面飛來。
跟在後面的雲五面色一變,立刻要揮手打落。
來時周副將可嚴令過,小世子但凡傷了一根毫毛,都要唯他們幾個是問。
雲五閃電般揮出手,結果那根筆還沒飛到眼前,前面的小世子忽然驚呼一聲,非常突然的往地上倒了下去。
雲五嚇了一跳,劈手打落筆,忙俯身去扶小世子。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息之間,眾人根本無暇分辨究竟是筆先落的還是人先倒的,眾人只看到,一個看起來十分柔弱漂亮的少年,被一根筆給打倒在了地上。
雲五扶了小世子兩下,發現沒有扶動。
雲五痛呼:「世子!」
「世……世子?!」
閣中眾人一下炸開了鍋。
「莫非這就是今天要過來和咱們一塊讀書的長勝王小世子?」
「聽說小世子身體不好,方才猝然受驚,難怪會被一根筆給擊倒!」
「這麼重的傷,小世子還能站得起來嗎?」
「那還用說,快,先把小世子扶起來再說。」
方才玩鬧的那群貴族弟子涌過去,七手八腳的把雲泱扶起來。雲泱一一致謝,慘白著小臉,堅強道:「我無事,應該是哪位兄長想與我開個玩笑吧。」
他不說這句還沒人多想。
他一說這句,就由不得人不多想了。
是啊,好端端的,那根筆怎麼沒砸著五皇子,沒砸著六公主,就偏偏砸中了最後進來的病弱的小世子呢。整個大靖誰不知道長勝王府的小世子是個病秧子。幸好今日沒出大事,若這小世子真有個好歹,是不是他們所有參與嬉鬧的人都要受到牽連?
「呵。」
領頭的英氣少年從鼻間溢出一絲冷笑,憤然道:「世子不必為那人開脫。究竟是誰這麼可惡,明知小世子身體不好,竟還狠心的拿筆去砸小世子?良心是被狗給吃了嗎!」
「我沒有!我沒有!」
激烈的聲討聲中,一人奮力分開眾人沖了出來,虎目圓瞪,雙眉倒豎,眼裡蹦著火星,惡狠狠的指著雲泱吼道:「小土包子,你敢誣陷我!」
正是魏國長公主的獨子林魁。
大約還沒被人如此擺過,林魁雙目噴火,胸口劇烈起伏,活像頭暴走的小豹子,簡直恨不得直接撲過去撕咬雲泱一口。
雲泱狀若受驚,後退一步,臉色更白了。
其他人見狀,立刻都用譴責的眼神看向林魁。
林魁素日裡仗著身份高貴沒少欺侮過書院裡其他子弟,這事兒若說是別人幹的,他們可能會稍稍斟酌一下,會不會是一場誤會,但若說是林魁乾的,他們一點都不需要斟酌。
他們確定以及肯定,這完全是林魁能幹出來的事兒!
「行了林魁,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做都做了,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你好好跟小世子道個歉,這事兒就算揭過了,何必鬧得這麼難看。」
領頭的英氣少年再次抱臂開口。
「是啊是啊,不就道個歉嗎,又不會少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