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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麼說沒錯。」
最先說話的老將瞪圓眼睛:「可是大公子,王爺王妃就是北境軍的主心骨,沒有王爺王妃,便沒有如今的北境軍,北境軍便是一盤散沙,將士們也會失去精神支撐……」
「世叔失言了!」
雲濋忽抬聲,厲聲打斷老將話,目光如電射過去:「北境軍屬於朝廷,唯一主心骨是陛下,只要陛下仍在,北境軍便悍如銅牆鐵壁,絕不後退一步。」
「可——」
「沒什麼可,父王不在軍中,身為副帥,本帥便是代理元帥,此事毋庸再議!」
「好好,好!那就祝願元帥運籌帷幄,一舉端了朔月老巢,功成名就吧!主帥遭難,末將我是沒法裝聾作啞,在這裡與諸位議事!」
老將雙目赤紅的撂下一句,便摔帳而去。
「唉你說你這——」另兩名老將急得剁了下腳,匆匆與雲濋告了聲罪,便急急追了出去,剩下諸將面面相覷,望向雲濋。
雲濋面不改色道:「無妨,咱們議咱們的。」
雲泱和元黎在帳外聽著。
雲泱道:「以前我只知大哥坐鎮三軍,是父王母妃的後方主心骨,今日才第一次見識到他治理三軍的威嚴,和平時是不大一樣。」
元黎輕輕一笑:「那是自然,你以為將軍是那麼容易當的麼,不僅要有過人才能,更要有能征服人心的手段與威嚴才可,所謂恩威並施,正是如此道理。」
轉頭,見少年低著頭,盯著地面一顆石子發呆。
元黎在心裡嘆口氣,瞭然問:「怎麼了?可是擔憂你父王母妃?」
「嗯,我現在仍不相信,父王母妃會輕易著了呼延玉衡的道兒,以呼延玉衡的狠辣手段,別說搜山,就算掘地三尺,也定不會放過父王母妃,我現在很擔心他們。大哥尚能坐鎮三軍,替他們穩固後方,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這倒未必。」
雲泱抬起眼,疑是聽錯:「未必?」
「對。」元黎看了眼帳內:「孤想,你大哥恐怕很快就要有重要任務交付與你了。」
「你怎麼知道?」
「等著瞧便是,孤的直覺,不會錯。」
雲泱狐疑,這時,帳門一掀,雲濋隨身副將從裡面走了出來,正色道:「小世子,大公子請您進去。」
帳內氣氛凝肅,武將們已按著品階分坐兩側。
雲泱一進去,數十道目光立刻刀子般刷刷射來。
雲濋倒神色從容的招了招手:「央央,過來。」
雲泱走過去,在案側跪坐下去。
雲濋目光異常溫潤的望著幼弟:「你不是總覺得,自己擔不起長勝王府世子的身份麼,今日,大哥便給你一個機會。」
雲濋從案上拿起一物,道:「從今日起,北境軍的帥印,暫由你來保管,所有出自中軍大帳的軍令,亦由你親自來發。」
帳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顯然那些武將已經獲知此事。
雲泱倏地變色,總算明白方才那一道道滿懷探究與敵意的目光是怎麼回事,愣了愣,道:「可我完全不懂軍務,也不懂領兵打仗,要如何發號施令?」
底下立刻有人嘆了口氣。
緊接著,此起彼伏好幾道嘆息聲起。
雲濋卻置若罔聞,道:「凡事都有第一次,這方帥印貴重,除了父王母妃與我這個副帥,就只有你——長勝王府的世子能擔得起。」
「至於未來半月軍中各項調度安排,我皆已書寫成文,放於這些信封之內,信封上面的編號便是軍令發出順序,你只需守住這方印,依序發出即可。記住,軍令如山,令行禁止,絕不可因任何人更改,否則,一律軍法處置。」
「那大哥去哪裡?」
「身為主帥,我當坐鎮三軍,但身為人子,我豈能真不顧父王母妃性命,如今這主帥重任託付於你,我便可放心去馬場尋人了。」
話音剛落,便聽一人道:「我不同意!」
二公子云海按劍從帳外走了進來,哼道:「統帥三軍豈是兒戲,他連正經軍務都沒接觸過,大哥便敢將帥印交與他,豈非置整個北境軍於險地!」
其他對此持疑的武將起初懼於雲濋威嚴,不敢置喙,此刻見雲海挑了頭,紛紛出言附和。
「大公子,我等敬重你,是因你平日運籌帷幄,智謀高明,一直替王爺王妃守著後方,從未出現過大差錯,如今,您讓一個乳臭未乾連兵書都沒讀過的毛頭小子來指揮我們,這不是貽笑大方麼?」
雲海直挺挺立在帳中,與雲濋對峙。
四公子云澤匆匆趕來,見氣氛不對,勾住雲海肩膀,小聲笑道:「二哥,你這是作甚。父王可說過,他不在的時候,一切聽大哥吩咐。」
「那也要看是什麼吩咐。」
雲海一把推開他,目光冷硬如鐵,直勾勾射在雲泱身上:「我自知資質平庸,擔不起北境軍大任,可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人作踐北境軍,作踐父王母妃的心血。」
「你怎麼跟大哥說話呢。」
「我素來便是如此說話!大哥自小便偏袒那個小東西,如今為著他,連基本的理智與原則都不講了,我說這話何錯之有!」
雲濋沉聲道:「住口。再敢在帳中喧譁鬧事,本帥便要依軍規軍法處置了。」
雲海露出一抹諷刺笑:「今日就算大哥打死我,我也要說,這個小東西當年都做過什麼事,旁人不知道,大哥難道也不知道麼,大哥為他頂了這麼多年罪,為護他周全,不惜將世子之位拱手相讓。他除了闖禍,還會幹什麼,可對得起大哥這番苦心?如今父王母妃生死未卜,大哥又要為他犧牲自己,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