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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態度鬆動了些,也道:「太子說得不錯,清源大師不比別人,絕不會害宏兒,你莫要緊張過度,平白讓人看笑話。」
「大師,你儘管行事吧,萬事有哀家擔著。」
這間隙,雲泱已將符水制好。
清源大師溫和的念了聲佛號,便接過符水,掰開嬰孩的嘴,灌了進去。
元如茵十指緊握,死死盯著清源大師一舉一動。
太后也隔著珠簾密切觀察著,自顧道:「符水驅厄這種辦法,不都是那些道士間流行的麼,怎麼大師也用這個?」
元黎解釋:「大林寺上一任主持,明空法師,未出家前曾做過一陣子道士,因出身杏林世家,也頗通曉醫術。明空大師圓寂前,將平生所學所見所聞皆整理成冊,傳給了得意弟子清源大師。」
太后頷首:「難怪。」
話音剛落,裡頭忽傳來一聲尖叫。
不是元如茵,而是兩名奶娘發出的。
原來,那雙目緊閉的嬰兒,在飲過符水之後,竟突然睜開雙目,凶光四射的盯著清源大師片刻,突然張口咬住了清源大師的手指。
嬰兒的牙齒還未發育完整,自然沒有多大力道,然而眼下這小皇孫的架勢,竟像是餓狼叼到肥肉一般,緊咬著那兩根手指不放。
一眨眼,血,已順著小皇孫口角留了下來。
這場面詭異可怖至極,兩名奶娘已嚇得渾身抖如篩糠,不敢言語,元如茵也緊緊皺著眉,清源大師卻始終神色平靜。
仿佛被嬰孩咬著的,正血流如注的不是他的手指一般。
「勞煩小世子,將貧僧交與你保管的那瓶辟邪丹拿來。」
清源大師徐徐道。
雲泱立刻從懷中摸出一個封著口的白瓷瓶,交到清源大師手裡。
兩人目光碰了下,雲泱點頭,清源大師便單手瓶塞,將瓶口放到了小皇孫鼻端。
一股清幽檀香瀰漫開來。
片刻後,原本煞氣滿面的小皇孫竟當真慢慢松齒,重新閉上眼,熟睡過去。
清源大師手指被咬破一個好大豁口,他渾然未覺,不緊不慢收起白瓷瓶,合掌道:「阿彌陀佛,貧僧現在需到偏殿問偈,望太后與貧僧行個方便。」
太后自然一口答應。
元黎和雲泱陪清源大師一道到了偏殿,羅公公已在等候。
羅公公手裡同樣拿著一個白瓷瓶,與元黎行過禮,道:「此事干係重大,殿下須慎之又慎。」
說著將手中瓷瓶交與元黎。
「這是陛下的龍血。」
「陛下說,讓殿下便宜行事。」
元黎點頭。
清源大師已親自盛了碗清水過來,元黎先拔開瓶塞,將一滴血倒了進去,雲泱也拔開自己手裡的那隻瓶塞,一條白色的小蟲蠕動著爬出來,爬到碗邊緣,對著裡面的清水嘔了口血出來。那血顏色烏黑,十分暗沉。
四人皆緊張的盯著碗看。
兩滴血一觸幾分,之後,又慢慢融作一團。
元黎皺眉。
羅公公嘆道:「莫非,真是殿下猜錯了?」
雲泱盯著碗裡的水繼續看了會兒,道:「殿下能想到驗血之法,以元如茵的精明,不會想不到,今日雖借了清源大師的手,可這血還是取的過於順利了點。」
元黎沉吟須臾:「你的意思是,她早有準備,可這血,的的確確是從那嬰兒體內取出的,驗血工具也由阿公親自張羅。」
羅公公緊忙:「沒錯,這碗和水,是老奴命心腹盯著的,絕對沒有第三人碰過。」
清源大師依舊在神色審慎的盯著水裡那團烏紅的血看。
雲泱扭頭問:「大師怎麼不說話?」
清源大師道:「除了暗中操作,在水中摻一些能使血交融的東西,還有一種情況,完全沒有血脈關係的血,亦能融到一起。」
元黎:「什麼情況?」
清源大師凝重道:「死人的血。」
雲泱一愣:「死人?死人怎麼會流血?」
「已成屍體,自然不會流血,可若是處在陰陽之間,一縷遊魂尚存的,體內血是可以流動的。」
清源大師驀然想到什麼,變色道:「不好。」
「立刻去內殿,貧僧有一重要事要驗證!」
這時,殿外忽起一陣騷亂。
一宮人跌跌撞撞奔進來,羅公公急問:「何事?」
「不好了。」
宮人面如土色:「皇長孫,剛剛、剛剛咽氣了!」
「什麼!」
羅公公豁然變色。
但他畢竟老辣,雙目轉了轉,便迅速冷靜下來,與元黎道:「殿下前腳剛帶人去為皇長孫診病,後腳皇長孫便咽了氣,如今驗血又驗不出證據,這一系列操作,顯然早有預謀,殿下須儘快想出應付法子才行。否則,就是陛下那裡好解釋,朝臣那裡也不好交到。」
太后宮裡已兵荒馬亂。
太后由孫姑姑扶著坐在榻上,捂著胸口,氣息不穩,兩眼發黑。
內殿,雲杉長公主正撲在床上,哀聲痛哭。醫官和兩個奶娘惶恐立在一邊。
元黎進來,太后痛心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就、就……」
元黎冷著臉,目光如電,刺向裡面的元如茵。
「皇祖母節哀,此事,孫兒會調查清楚。」
元如茵猛地抬頭,紅著眼,咬牙切齒:「殿下真是好手段,如今玉氏尚未定罪,太子便迫不及待的要趕盡殺絕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