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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黎禁不住看向少年被酒氣薰染出潮意的雙頰,心底莫名柔軟了下,道:「今夜你已經喝了不少酒,再喝恐怕胃裡要不適。」
雲泱搖頭:「沒關係的,我心裡有數。」
元黎還想說什麼,雲泱皺了下鼻子,搶先道:「你該不會和他們一樣,管東管西囉嗦個不停吧。」
燭火輝輝,在少年羽睫上渡滿一層溫柔光色,襯得那對烏黑雙眸越發清澈水漉,讓人忍不住浸在那片冰涼的柔軟之中。
元黎想起了幼時在獸園見過的一種小兔子,便有些不忍心再說重話。
「回去再說吧。」
他道。
雲泱嗯嗯高興點頭,兩人並肩往殿外走。
月光朦朦朧朧灑在兩人身上,灑落一地銀輝。
嚴璟親自駕著馬車在宮門外等著,見兩人一道出來,老懷頗慰,忙高興的打開車門,請兩人上車。
另一側,大皇子府的馬車也安靜停駐在宮門前。
大皇子元樾坐在車廂里,見蘇煜目不轉睛的盯著車窗外看,關切問:「元璞,你在看什麼?」
蘇煜回過神,笑著搖頭。
「隨便看看而已。」
元樾關上窗,解下自己的氅衣,裹到蘇煜身上,道:「你現在身子特殊,不可受涼,這車窗還是少開的好。」
蘇煜點頭,眉骨之下,卻籠著淡淡一層陰影。
元黎以為雲泱回來要組酒局的話僅是說說而已,沒料到雲泱真的興沖沖跑到正殿,將楊長水喊了出來。
楊長水對酒自然沒有抵抗力,並且還很感動小徒兒的貼心與孝順,參加個宮宴都不忘偷偷帶酒回來給自己喝。
三人在涼亭里圍案而坐。
楊長水咂了口果子酒,心情大好,話也多了起來,先關心了一下小徒弟練拳的進度,又關心了一下大徒兒的傷勢。
雲泱才聽明白,原來上次去大理寺探獄,元黎竟然直接分了一股純陽內力給姓蘇的,姓蘇的心疾才算徹底得到壓制,輕易不會再犯。
雲泱不免失望,兼不高興。
旁敲側擊問:「那師父的純陽內力也很厲害對不對?」
楊長水搖頭:「說來慚愧,當年武林大亂,為師因為太急於求成,在修煉純陽心法時險些走火入魔,為保性命,只能自廢了一身純陽內力。」
雲泱震驚:「那現在世上會純陽心法的還有誰?」
揚長水:「只有太子殿下了。」
雲泱心裡哼了聲,眼睛一轉,問:「那不完整的純陽內力,是不是就沒辦法醫治心疾了?」
「倒不是不能醫治,只是效果會大打折扣,而且,可能傷及到施法者自身。怎麼?泱兒好像對純陽心法很感興趣?」
雲泱含糊道:「我就是覺得很厲害,又能治病救人,想瞻仰一下。師父那裡還有口訣麼?能不能讓我也學學?」
「你?」
楊長水大笑:「傻徒兒,純陽心法,只有體質純陽者才能修煉,你是個小息月,如何能修煉純陽心法。」
雲泱這下真著急了。
「那如果是給我的侍衛學呢?」
元黎淡淡插話:「本門心法,是不能外傳的。」
「唔。」
少年垂下眼,不掩失望。
糾結片刻,還是不甘心,小聲試探問:「那如果讓他也拜師父為師,是不是就可以學了?」
另外兩人俱一愣。
元黎隱約明白過來什麼,輕擰了下眉,問:「所以,你拜師父為師的目的,其實是為了純陽心法?」
這話太重,楊長水忙打斷大徒兒:「什麼純陽心法,泱兒是為了強身健體。」
雲泱低頭,咬了下牙,沒有吭聲。
心裡卻止不住的湧起一陣陣委屈。
他也知道,這樣打著拜師名義誆騙別人武功秘笈的行為很無恥,很過分,可他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何況,楊長水待他這麼好,他心裡其實已經把他當成師父了,也不是完全要誆騙他的東西。
這回來帝京,母妃只給他帶了兩個月的藥丸,如果他真跟那個人走了,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母妃了。
他的藥丸自然也就斷了。
離開藥丸,萬一心疾發作,他會死掉的。
若不然,他也不會這麼急著拿到純陽心法。
夜裡回到東晞閣,雲泱就開始寫信。
雲五見小世子一張紙寫了又揉,揉了有寫,好半天都沒寫完一頁紙,不由大是納悶兒。
「小世子以往給王妃寫信,可是三頁紙都寫不完,今日是怎麼了?」
雲泱當然發愁。
治療心疾的藥丸極名貴,藥材也講究,母妃基本上都是定期派人去那位江湖朋友所在的藥谷中去取。
他要如何一次性討要半年藥丸,而又不引起母妃懷疑呢。
雲泱糾結苦惱間,雲六進來稟道:「小世子,太子過來了。」
雲泱一愣,繼而心虛。
不用想,元黎過來,肯定是質問純陽心法之事的。
雲泱一點都不想面對這件事,於是清了清嗓子,儘量理直氣壯道:「你就跟他說,我已經睡下了,讓他明日再過來。」
「嗯,就這麼說。」
雲六目光躲閃,站著沒動。
雲泱不滿:「你愣著做什麼,快去傳話。」
雲六錯開身子,露出身後青年高大身影:「殿、殿下已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