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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只得收斂起情緒。
絲竹聲起,大臣們、勛貴們和皇子公主、嬪妃紛紛入席。
宴至中途,就有大臣出列,慷慨激昂道:「皇長孫出世,乃天降祥瑞,國之大喜,這都拖賴於大皇子溫厚寬仁,望陛下看在皇長孫面上,順應天意,恢復大皇子食邑。」
有打頭的,其他平日與大皇子府交好的大臣,也紛紛出列,請求皇帝原諒大皇子元樾之前犯下的小過錯。
玉妃柔順的坐在自己位置上,專門逗弄懷中嬰兒,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太后幫腔道:「他們說的不錯,元樾也沒犯什麼大過,皇帝之前的處罰本就有點過重了。他畢竟是皇帝的皇長子,哀家的皇長孫,整日只靠內務府俸銀過日子像什麼話,平白讓人笑話,倒不若趁著宏兒出世,也給他們夫妻一點恩賜。」
元樾侷促的杵在皇帝與太后跟前,惶恐道:「這如何使得,孫兒謝皇祖母好意,但孫兒自知犯了大過,只盼宏兒能替元樾盡孝,逗父皇與皇祖母開心便好,豈敢奢求其他。」
太后怒其不爭:「你這孩子,就是太老實。你可知,你給你父皇添個皇長孫,是多大的功勞。別說只是赦免個罪過,便是大赦天下也不過分……」
太后話沒說話,便被一道聲音冷冷打斷。
「依皇祖母看,藐視律法,包庇罪犯,禍亂朝綱都不算大罪,麼麼才算大罪?」
太后的臉僵了僵。
眾人紛紛側目望向聲音的來源,握著酒盞,面無表情坐在席上的元黎。
太后臉面掛不住,沉下臉道:「太子,你這叫什麼話,麼麼叫藐視律法,禍亂朝綱,元樾那是有苦衷的。何況,當初元璞只是一時糊塗,又沒幹殺人越貨之事,事後也受到了懲罰。元樾心儀元璞已久,為了救元璞,他行事是衝動任性了一些,但事後同樣受到了皇帝懲戒,這段日子他夫妻二人始終恪守本分,待在府中思過,並未有任何逾矩之舉,怎麼就稱得上禍亂朝綱了。太子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元黎冷笑。
「這世上誰沒有苦衷。殺人兇手為愛殺人,就不是殺人兇手了麼?」
太后愕然。
「你這叫什麼比喻。」
方才為元樾請命的大臣也激動的將矛頭對準元黎。
「大皇子是殿下兄長,殿下身為儲君,怎能絲毫不顧孝悌之義。」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大皇子已經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了代價,那事也該翻篇了,殿下為何緊咬著大皇子那點過錯不放?」
「依臣看,殿下莫不是嫉妒大皇子先誕下了皇長子,威脅到了您的儲君地位吧。」
雲泱皺眉,悄悄問身後的雲五:「他們都是誰?」
雲五道:「有禮部尚書,戶部尚書,侍郎,還有中書省的一些大臣,應是蘇文卿蘇相門下。」
雲泱雖然不大明白朝中是是非非,但自覺不眼瞎。
這些人,明顯是有備而來。
這時,一直沉默站在元樾身邊的蘇煜忽然跪了下去,面向皇帝,正色道:「此事皆因元璞而起,陛下要責罰,就請責罰元璞吧,大皇子寬厚愛民,不應當受元璞連累。」
「元璞!」
元樾動容,跟著跪下去,緊握住蘇煜的手:「你身體正虛弱,如何能再受責罰,你放心,有我在,定不會讓你再受苦的。」
蘇煜搖頭:「殿下已經為元璞做的夠多了,元璞受之有愧。」
「我們是夫妻,你何必說這樣生分的話。」
元樾懇切望向皇帝:「父皇要責罰,直接責罰兒臣便可,兒臣願承擔一切……」
「咳。」
一片混亂中,突兀響起一聲細弱的少年咳聲。
元黎本寒著臉,聞聲,立刻偏頭,緊張問:「怎麼了?」
雲泱搖頭。
道:「沒事,就是胃裡忽然有點難受,可能是受涼了。」
元鹿挨著雲泱坐,煞有介事道:「你現在有孕在身,可不能大意,不如找太醫看看吧。」
雲泱:「不需要那麼麻煩吧。」
元翡強勢插話:「怎麼就不需要了,我聽說蘇表兄懷孕時,皇祖母從宮裡派了五六個太醫一塊照顧呢。」
這話倒提醒不少人。
現在闔宮都在慶祝皇長孫的出世,都險些忘了,太子妃肚子裡也懷著一個呢,這才是真正的皇嫡長孫,可比皇長孫還要尊貴。
何況,那蘇煜雖是右僕射之子,畢竟犯過大過,是以侍妾身份入大皇子府的,嚴格意義上來說,連妻都稱不上。
倒是這太子妃,可是金尊玉貴的長勝王府小世子,懷的這一胎自然也是金疙瘩中的金疙瘩。現在大皇子一派仗著皇長孫出世,風光無限,可等真正的嫡長孫出生,那風頭依舊是東宮的。
而且太后的偏心也忒明顯。
一個侍妾都要派五六個太醫一塊照顧,這小世子本就體弱,如今有孕在身,竟然身邊連個太醫的影子也看不見。
再聯想起之前太后被禁足、長勝王夫婦進宮為愛子請旨和離的種種傳聞,不少大臣瞬間腦補出很多東西。
於是平時與東宮交好的大臣立刻也抖擻了起來。
「陛下,太后,皇長孫出世,雖然是大喜之事,但太子妃這一胎,才是真正關係到社稷與國祚的一胎,臣以為,應當讓太醫院立刻安排醫官,專門負責太子妃的飲食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