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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濋沒有在意他言辭間奚落之意,笑了下,問:「敢問殿下,是如何猜出來的?」
元黎:「其實從那日長勝王夫婦突然要去馬場巡視,孤已然起疑,但真正讓孤確定心中想法的是今日大公子種種表現。一則,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你即使再深謀遠慮,將半月內軍令提前發出,也太過草率了些。除非,你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戰局走向。二則,北境軍軍紀嚴明,大公子坐鎮軍中多年,豈會連區區兩個老將都鎮壓不住,唯一可能,便是故意為之。孤說的可對?」
雲濋:「那殿下此時過來,又是為何?」
元黎:「孤想知道,今日央央被當眾責難,可在大公子謀算範圍?」
帳中靜了片刻。
雲濋道:「雲海不服,的確在我意料之中,但我也未料到,他會衝動到提起當年舊事,毫不顧忌大局。」
元黎冷笑:「所以,這齣兄弟反目,是在大公子預料之內了。」
雲濋沒有否認。
道:「此事誤傷了央央,我亦後悔不已。好在,殿下及時出手挽回。等戰事結束,我會找機會和央央道歉。」
「這小東西看著心思單純,實則玲瓏剔透,只是因自小被困在王府內,遇的事少,缺了些洞察世事的經驗而已,否則,當年也不會傻乎乎的把一個從天而降的陌生人當朋友。照理,你們兄弟間的事,孤本無立場插手,可孤這人,眼裡容不得沙子,更看不得他被人欺負。當年舊事,不僅是他心裡一道疤,更是一副沉重枷鎖,他越是表現的不在乎,心裡越是難受。那時候,替他頂罪的頂罪,隱瞞真相的隱瞞真相,你們為他做的越多,他越是覺得抬不起頭。這傷疤沒長在旁人身上,旁人自然也體味不到,這陳年舊傷被人當眾揭開的滋味如何。也許,在大公子眼中,些許誤傷無傷大雅,可於孤而言,卻是感同身受,錐心之痛。無論今日之事是否在大公子謀算範圍,孤都不希望,以後再看到這樣的事發生。」
雲濋怔了下。
好一會兒,低聲嘆道:「我身為兄長,竟不如殿下一個外人為他設身處地考慮,是我失職。這便是殿下不惜以身涉險,也要陪央央去馬場的理由麼?」
「但殿下可知,您所做一切,未必會有結果。」
「這便是孤來找大公子的第二個目的了。」元黎目光如厲電,沉聲:「孤要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徐子青,孤已摸清他的底細,大公子就不必來糊弄孤了。」
雲濋反問:「殿下知道那人,會如何?」
元黎負在身後的手微微收緊,沒說話。
雲濋道:「臣知道,以殿下身份手段,想要得到央央,自有無數辦法,然而此事,的確不是我長勝王府有意隱瞞殿下。」
「那個人,連我們也不知道是誰,包括央央自己。」
元黎皺眉。
元黎苦笑:「之前,因為央央與皇室的那樁娃娃親,闔府上下對此事守口如瓶,不敢有絲毫泄露,但殿下既已深知內情,告訴殿下倒也無妨。一年前,央央偷偷溜出府遊玩,與侍衛走散,正逢潮期發作,糊裡糊塗被一個不知名的純陽給標記了,這些年,包括父王母妃在內,一直在暗中調查此事,然而那人如泥牛入海,毫無消息,央央卻要飽受潮期折磨,母妃無奈,才花重金從江湖游醫那裡求了抑息丹,幫助壓制央央體內信香。」
「殿下應該知道,一個小息月,一生只能被標記一次,除非那純陽死了,可從如今央央的身體情況看,那純陽顯然仍活在世上。非我長勝王府不識好歹,一意阻止殿下與央央的婚事,而是殿下與央央,根本無法在一起。若殿下只是普通平民百姓也就罷了,殿下身為儲君,怎麼可能讓一個已然被標記的小息月做太子妃呢?」
元黎怔然良久,道:「那再與孤說說,馬場那邊的情況吧,孤要知道,長勝王夫婦的準確消息。」
元黎從袖中抽出一封信。
「情況都在信中了,我本來正要派人交與央央,既然殿下來了,就由殿下代勞吧。」
北境軍駐地到馬場有專門的直道,元黎出帳,到了轅門處,就見雲泱從馬車裡探出頭,朝他招手。
所有將士皆已整裝待發。
馬車足夠容納兩人,為軍中特製戰車,由兩匹汗血寶馬拉著,速度並不輸普通戰馬。元黎上了車,雲泱問:「你和大哥說什麼了?怎麼這麼久?」
少年眼底難得有些依戀。
元黎心一軟,想起方才帳中雲濋說的話,心頭又莫名一痛,輕聲道:「孤去向他請教了一些行軍打仗的經驗。」
雲泱:「你不是挺厲害麼,竟也有向人請教的一天。」
「孤那是談兵而已,哪裡比得上你大哥坐鎮三軍這麼多年實戰經驗豐富。」
「哦,那他都教你什麼了?」
「正要同你說。」
元黎露出藏在手裡的信,剛要遞過去,忽見對面少年身體晃了下,險些一頭栽在車廂壁上。
元黎忙把人扶住,緊問:「怎麼了?」
雲泱用力咬了下牙,搖頭:「沒、沒事。」
「當真沒事?」
「真的,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元黎不著痕跡留意著少年一舉一動,道:「你大哥給你的信。」
「大哥?他有話為何不當面跟我說。」
雲泱一把把信奪過去,讀完後,神色數變,道:「大哥說,父王母妃只是受了些輕傷,現在很安全,我們只需要在外圍把氣勢做足即可,我們真正要做的是——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