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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太子為了破案,還挺費心的。
隨即想起雲九說的那句「城中巡防事宜亦在八大營職責範圍內,若處置不當,太子說不準還要牽連受責」,心想,狗太子這樣權欲薰心的傢伙,一定是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才對這案子如此盡智竭力。
雲泱這次成竹在胸,收拾起筆墨,將新抄好的那份《述而》遞過去,本來還擔心元黎故意刁難,晾著他,看完書再給他看作業,沒料到這回元黎立刻直接放下了書,將那十來頁宣紙從首到尾閱了一遍後,就提筆署上了自己的大名。
「多謝太子哥哥啦。」
「時候不早,我就不打攪太子哥哥讀書了。」
雲泱美滋滋的把兩份課業都收好,轉身,輕手輕腳的準備溜走,就聽身後傳來一道冷沉聲音:「且慢。」
雲泱還沒來得及轉回去,一道陰影自後方籠來,元黎竟起身站了起來。
雲泱抬頭,恰對上對方冰雕一樣沒有溫度的臉和一雙銳利幽深的眸子。見對方面色不善,雲泱裝乖巧,問:「太子哥哥還有其他事嗎?」
元黎手裡尚握著書,也不說話,只寒眉冷目的一步步往前逼近,雲泱只能往後退,直到哐當一下撞到緊閉的門板上,退無可退,方抱緊懷中的作業,警惕的瞅著前面的人。
元黎終於停下,以一個俯視的角度盯了雲泱片刻,忽冷冷一扯嘴角,道:「害人終害己,再有下次,孤絕不姑息。」
雲泱心念電轉,眼睛眨了眨,道:「我不明白太子哥哥在說什麼?」
「不明白?」
元黎玩味一笑,一手撐在門框上,將小東西徹徹底底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哂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只要孤拿不到證據,就不能拿你如何?」
「但你可知,只要是發生過的事,就一定會在這世上留下痕跡。這回萬幸只是普通的疥蛇,若下次引來的是一條見血封喉的毒蛇,林魁恐怕早就見閻王爺去了。他推了你一下,你就要奪他性命,小小年紀,心思便如此歹毒,連孤都要甘拜下風。」
雲泱緊緊一抿唇,手指下意識就要伸進腰間福袋裡,但轉念一想,狗太子雖然認定此事是他做的,但多半也是根據林魁醒後說的一些話推測的,其實並無切實證據。否則以狗太子睚眥必報的性情,早就直接拿證據對付他了,何須在此繞費口舌。
雲泱收回手,迅速鎮定下來,面不改色道:「我真不明白太子哥哥在說什麼,太子哥哥既然說是,那便是吧,左右林魁是你的親表弟,不像我在這個地方無親無故的,你肯定是向著他說話的。」
元黎料到這小東西狡黠嘴硬,不會輕易承認,卻沒料到竟嘴硬的如此理直氣壯。原本他只打斷略作警告,暫不追究,現在倒改了主意。
沉吟片刻,悠然道:「你不願承認也罷,事實上,你承不承認,在孤這裡區別不大。只是,你主動坦白和被孤查出來,就是兩回事了。」
「蓄意謀害長公主嫡子,這罪名怕是不小,你既不怕,就回去乖乖等著大理寺傳喚吧。」
他撤了手,意味深長的盯了雲泱一眼,便負袖轉身,重新坐回案後。
雲泱暗暗咬牙,抬頭盯著那道背影,只恨不得在上面戳上一百個窟窿。以狗太子的脾氣,絕對不會只是嚇唬嚇唬他而已,雖說他很自信那件事做的很乾淨,絕對不會留下把柄,可看狗太子方才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樣,莫名就很煩躁。
見雲泱站著不動,元黎挑眉,冷笑:「怎麼?準備坦白了?」
「可惜晚了,但你若真心實意的給孤道個歉,孤可能會勉為其難的聽一聽。」
雲泱胸口起伏片刻,轉身摔門而去。
讓他給狗太子道歉,做夢去吧!
雲五正盤膝坐在藏書閣外一顆千年老松的樹梢上練功,感受傳聞中懷抱自然天人合一的境界。見小世子抱著沓宣紙怒氣沖沖的從閣內出來,忙縱身飛下,追著問:「誰惹小世子生氣了?是不是太子不肯給小世子在作業上署名?」
雲泱豁然停步,扭頭,狠狠瞪他一眼,道:「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人!」
雲五一頭霧水,仔細一看,小世子烏漆漆的眼睛裡竟隱約蓄著水色,登時一震,太子到底做了什麼,能把小世子欺負成這個樣子!
雲五還待詢問,只聞砰得一聲,對面大柳樹上啪嗒掉下個人來。看樣子,剛剛竟和他一起在懷抱自然。
而他竟絲毫沒有察覺!
「打擾,打擾。」
對面人身穿褚色大內侍衛服,腰間亦掛著大內腰牌,被發現,頗不好意思的叉手告罪。
大內的人為何會出現在書院內?
雲五心繫小世子,無暇他顧,只禮貌性的點頭為禮,便大步走開了。
等這一對主僕走遠了,柳樹上方輕飄飄落下另一道人影,口中叼著片柳葉,抱臂道:「陛下讓咱們偷偷觀察殿下和小世子的相處日常,這要怎麼匯報,難道要說殿下把小世子給氣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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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整條街的衙門都暗著,京兆府府衙大堂內卻燈火通明,聚滿人影。以府尹柳青為首,所有主事人員都埋首在堆積成山的卷宗之中,夤夜鏖戰。
「大人,太子殿下來了。」
有衙兵探頭稟報。
柳青一個激靈,忙晃了晃快成漿糊的腦袋,起身迎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