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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小丫頭抱個小木棍都能玩一兩個時辰,裴修寒有些意外,他不由多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她並非在亂畫,而是在寫字,一筆一划,寫得認真極了。
「你識字?」
曉曉乖乖點頭,有些羞赧,「認得不多,都是哥哥教我的。」
張立比曉曉年長三歲,奶奶不希望他當個睜眼瞎,就送他去了學堂,曉曉其實跟著他學了不少,她很乖,張立也願意教她,除了一些生僻字,她基本都認識。
裴修寒道:「不是買了紙墨筆硯?去桌上寫。」
曉曉連忙擺手,「不用的,我隨便寫寫就好了,沒必要浪費紙墨。」
裴修寒有些沉默,京城裡不少小孩,有夫子教導著都不願學習,這小姑娘能耐得住性子練字,卻怕浪費紙。
饒是裴修寒心腸一向冷硬,這一刻,竟也覺得這小丫頭,懂事得令人心酸。
他耐心有限,拿手指叩了叩床板,「讓你去就去。」
他一冷臉,小丫頭果然慫了,乖乖拿出了紙墨筆硯。
曉曉愛不釋手地將宣紙鋪展開來,家裡沒錢買太多紙,哥哥練字時,都是寫在地上,曉曉還是頭一次用這麼好的紙。
她眼窩酸酸的,忍不住扭頭看了裴修寒一眼,小聲道:「哥哥,你怎麼這麼好啊?」
裴修寒哂笑了一聲,沒理她,只覺得這小丫頭需要讓人教教,讓她用一張紙,就是好?
傻乎乎的。
他哪裡知道,在曉曉心中,這些紙張是極其珍貴的存在。
曉曉寫了幾個字,又扭頭問他,「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
「裴修寒。」他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把真名直接告訴了她。
曉曉會寫這三個字,寫著寫著,她笑彎了眉眼,覺得這三個字,跟他的氣質很相稱。
裴修寒出去時,路過了書桌旁,這才發現小丫頭的字歪歪扭扭的,看著彆扭極了,裴修寒蹙眉,「筆拿來。」
曉曉眨了眨眼,乖乖將筆遞給了他,還不知道,她的字被人嫌棄了。
裴修寒提筆,將她寫的這幾十個字重新寫了一遍,他的字龍飛鳳舞,力透紙背,有一種蓬勃大氣之感,怎麼看怎麼好看。
曉曉眼睛亮晶晶的,望著他的目光充滿了崇拜。
「先臨摹。」裴修寒丟下這句話,便轉動著輪椅,出了房間。
曉曉趴在書桌上,認真寫了起來,看一眼,寫一筆,一個字一個字的練習。
下午雨才停,曉曉又拎著水桶出去了,想試試能不能捉到魚。
她走後沒多久,她的茅草屋就多了一個黑衣男人,時羽是裴修寒的暗衛首領,是循著玉扳指找到的這裡。
裴修寒的情報網遍布整個大周,時羽前兩日就查到了他的消息,他也察覺到內部出了叛徒,得到消息後,他沒走露風聲,親自來了山西。
瞧見裴修寒坐在輪椅上,時羽眼睛都紅了,掀開衣袍就跪了下來,「是屬下護衛不利,請主子責罰。」
裴修寒這次來啟源鎮是有事要辦,過來時,只帶了兩個暗衛,知道他行蹤的人不超過十個,誰料卻遇到了刺客。
兩人密談了小半個時辰,裴修寒並未隨他離開。
除了暗衛,知道他行蹤的親兵一共有六個。這六人中,有嫌疑的共有四個,他們平日皆忠心耿耿,裴修寒沒法確定是誰背叛了他,他打算引蛇出洞,此時,他行動不便,是對方再次行動的最好時機。
對方派出的刺客,雖然全軍覆沒了,他卻是在山西境地出的事,見他遲遲不回京城,對方必然會在山西繼續搜尋他。
只要沉得住氣,魚兒早晚會上鉤。
*
曉曉此時,還在溪邊,她今天運氣很好,真讓她捉到一條魚,魚兒很長,足有兩三斤重,將魚放到桶里時,曉曉笑彎了唇。
想到晚上可以喝到鮮美的魚湯,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沒有回家,見天色尚早,繼續在河邊忙碌了起來,接下來一個時辰就沒那麼好運了。
她沒能再捉到旁的魚兒,儘管如此,曉曉也很滿足,一直等到太陽快下山時,她才往家裡走。
她有意避開村裡的孩子,最近幾日,都沒遇到他們,拎著小桶往回走時,曉曉卻遇到幾個成年人。
瞧見他們往這個方向走來時,曉曉腳步停頓了一下,村里欺負她的都是孩子,成年人倒是不曾搶過她的東西,曉曉便沒有避開。
離得近了,她才發現這四人,只有一個是熟面孔,正是李奶奶的兒子,李兵,他一向不務正業,整日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型,李奶奶為他操碎了一顆心。
不過曉曉並不怕他,她小的時候,李兵還給過她一顆糖果,曉曉至今還記得,糖果在嘴裡蔓延時,甜滋滋的感受。
最近兩年,他們見到的次數並不多,他總往鎮上跑,時常不回家,李奶奶每次去鎮上賣菜時,都會去賭坊尋找他,唯恐他也變成賭徒。
他身邊的這三個年輕人,跟他年齡差不多大,三人都吊兒郎當的,其中一個還在抽旱菸。
察覺到其中一人,盯著她不放後,曉曉心中緊了緊,連忙垂下了腦袋,沒敢抬頭,也沒跟李兵打招呼。
然而這年輕人,已經瞧見了她的相貌。
曉曉皮膚很白,饒是常年在外跑,也沒曬黑多少,她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小模樣十分標緻,哪怕年齡尚小,也能瞧出傾城之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