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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蘭一頭栽到了地上,小姑娘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嘴唇乾裂地都出了血,瘦得只有一把骨頭。
張立離開的步伐停了下來。
下一刻就瞧見王金菊踢了張蘭一腳,「三天兩頭的暈倒,昨天才剛暈過,今天又暈,別是有什麼毛病吧?真該早點賣掉她!一個二個的都是災星,就會拖累老娘!」
她罵罵咧咧揪住了張蘭的耳朵,使勁晃了晃,「死丫頭,再不醒,信不信老娘將你賣到窯子裡去。」
張成訕訕道:「能有什麼毛病,孩子肯定是餓暈了,這幾天都沒吃什麼東西。」
王金菊邊罵,邊用餘光掃了一眼張立,見他果真沒離開,她罵得更凶了,「吃吃吃吃,就知道吃!活幹不了多少,就長了個吃飯的嘴,一會兒我就將她賣掉換銀子去!不然連離開的盤纏都沒有!」
張立忍無可忍,一把推開了王金菊,將張蘭抱了起來,小姑娘都十歲了,身上一點肉都沒有,額頭上的溫度還高得嚇人,不定燒了多久。他抱著張蘭往醫館的方向快步走去。
王金菊臉上一喜,沖張成和張軍擺了擺手,趕忙跟了上去,只覺得這個丫頭,暈得太是時候了。
之前,她一直嫌棄這個閨女是賠錢貨,沒少罵她,這丫頭也是個缺心眼的,胳膊肘往外拐,還偷偷往張老太那兒跑。王金菊逮到她好幾次,聽她喊張立哥哥,喊張老太奶奶,回家後,打過她好幾次。
來之前,王金菊還跟她商量過,讓她來了京城嘴甜點,要像以前一樣,多跟張立套近乎,求張立收留他們,偏生這丫頭是個倔的,一句話都不跟她說,見這丫頭暈倒了,張立這麼擔心,王金菊瞬間挺直了腰板,只覺得有了談判的資本。
醫館離這條街不算遠,張立將她抱到醫館後,才得知她不僅是餓暈的,身上也有些傷,張立撩開她的衣袖看了看,才發現小丫頭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以前在張家村時,張立就見過王金菊打她,他一向不管他們家的事,就算瞧見了也無動於衷。
有一次,他去割豬草時,卻見這小丫頭跟在他身後,小聲問他,「他們都說你是我哥,是真的嗎?」
張立沒理她。
他對這個妹妹並沒有感情,在他心中,他的妹妹,從始至終只有曉曉,哪怕知道這小姑娘在張家的日子,並不好過,他也從來不管。
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跟那個家徹底斷開關係。
他奶奶卻狠不下心,王金菊打張蘭時,有好幾次都是張奶奶攔了下來,有時還會將她帶到茅草屋,給她點吃的。
不知從何時起,她瞧見他,會跟曉曉一樣,小聲喊他一聲哥哥。
瞧見她身上的傷,張立不由握緊了拳頭,看著王金菊的目光,也充滿了厭惡和憎恨。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把扭斷她的脖子。
大夫給張蘭灌了點藥,小丫頭悠悠轉醒時,總算退了熱,大夫開了藥方,交代張立,這幾日都要讓她按時喝藥,不能再餓著,再餓下去,身體都壞了,再想調養都難。
似是知道給張立添了麻煩,張蘭眼眶紅紅的,垂著腦袋一直沒說話。
張立抓完藥,付了銀子,看了張蘭半晌,對上小姑娘膽怯的眼神時,終究是軟了心腸,他牽住了張蘭的手,「跟我走。」
王金菊趕忙跟了上去,伸手去拎張立手中的藥,「我拿就行。」
張立沒理她,直接甩開了她的手。王金菊也不惱,見他拉著張蘭,她眼中滿是算計的光。
離開醫館後,張立再次停了下來。
醫館離谷行街不算遠,繞過兩條街就是,張立心亂如麻,根本沒想好要怎麼辦,下意識覺得不能讓王金菊跟他回家。王金菊就是個狗皮膏藥,黏上後,很可能甩不掉。
王金菊見狀,卻道:「這幾天,就讓她在你那兒好好養著吧,養好身體,我再帶她離開,當然了,我們離京的盤纏啥的,得你出,不然我們不會走。」
張立又看了一眼張蘭,小丫頭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身體顯然虛弱極了,張立終究還是將她帶回了谷行街,推開門,他將考慮了一路的話,說給了王金菊,「家裡沒你們住的地方,我現在就給你離京的盤纏,你拿上銀子立馬走人。」
他決定暫時先留下張蘭,以王金菊喪心病狂的程度,說不準真會賣掉張蘭,張立雖然對這個妹妹沒有過深的感情,卻也沒辦法置之不理。
王金菊也不一定非要跟著張立住,只要他肯給錢,能讓她後半生過上好日子,她就覺得這趟來值了。
她眼珠轉了轉,笑道:「就算想讓我們走,也好歹讓我們歇一晚吧,你放心,只要你銀子給到位,我們不會賴著不走的。」
曉曉已經聽到了動靜,她跑出來看了看,瞧見王金菊時,曉曉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忍不住伸出白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睛。
王金菊也瞧見了她,見曉曉不僅穿著綾羅綢緞,頭上還斜插著一枚金釵,她小眼睛裡滿是算計,眼睛一直貪婪地盯著曉曉頭上的金釵。
「哎呦,這就是曉曉吧?俺類個乖乖,真是越大越俊,長得真齊整!」
曉曉戒備地走到了張立跟前,沒搭理她,她有些納悶他們怎麼找來了。
張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冷聲對王金菊道:「我說了,家裡沒你們的住處,你們要歇去旁處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