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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帕子一點點擦去了手上的鮮血,任時羽將他推了回去。
時羽這才忍不住問道:「主子何時抓到的芸娘?」
裴修寒似笑非笑掃了他一眼。時羽這才意識到,他竟然又使詐。也是,對待程冥這種人,嚴刑逼供確實不會有用,也就這招行得通。
裴修寒回來時,才發現灶房亮著燈,他推著輪椅走到了灶房門口,果然瞧見了小丫頭忙碌的背影。
曉曉的廚藝都是跟奶奶學的,去年八月十五時,幫著奶奶做過月餅,這會兒還記得步驟,她將揉成圓形的月餅擱到鍋中時,才發現裴哥哥來了。
裴修寒停在了門口,「怎麼還不睡?」
她眨了眨眼,唇邊泛起一絲笑,「等我做好月餅就睡。」
她才剛做好一屜,打算再做一屜。
裴修寒看了一眼天色,果斷道:「回去睡覺,明早再做不遲。」
他每次神情嚴肅時,曉曉都有些慫,她只得洗了洗手,打算回房時,她抬頭看了看圓圓的月亮,遺憾道:「本來還以為明晚可以跟哥哥一起過八月十五,再一起賞賞月。」
皎潔的月光,輕輕灑了下來,打在了曉曉身上,她五官柔美,澄清的目光中,滿是失落。
八月十五本是團圓的日子,哥哥沒能回來,裴哥哥也要走了,她心情多少有些糟糕,怕影響他,這一下午,她才努力維持著笑臉,直到這一刻,才有些破功。
裴修寒將她的失落盡收眼底,他長這麼大,何曾賞過月?這種附庸風雅的東西,都是他皇兄愛玩的,沒想到,這小丫頭跟皇兄是同道中人。
裴修寒嫌棄地皺眉,不明白一個破月亮有什麼好賞的,見小丫頭怪傷心的,他才輕嗤一聲,「現在賞也不晚。」
曉曉的眼睛亮了亮。
裴修寒讓時羽將房間裡的桌子搬了出來,曉曉積極地去搬板凳,又將剛出鍋的月餅端出來三個。
她吃了一口,小臉頓時皺了起來,「沒奶奶做的好吃。」
裴修寒也咬了一口,不太真誠地寬慰道:「你還小,已經湊合了。」
曉曉吐了吐舌,邊小口啃月餅,邊趁著賞月,偷瞄了裴哥哥好幾眼。
他五官深邃立體,每一處都生得很好看,許是神情很溫和,今晚的他,少了分妖孽感,反而像極了夢中的謫仙。
曉曉隱約明白,何為秀色可餐了,看著他,只覺得手裡的月餅都好吃不少。
第二日,曉曉醒來時,院子裡多了一輛很氣派的馬車,時羽正在給馬兒餵食,見她出來了,裴修寒就推著輪椅走了出來,對曉曉道:「照顧好自己。」
曉曉重重點頭,見他沒有留下吃早飯的意思,她微微有些失落,下一刻就跑回了灶房,將剩下的月餅,全給他包了起來。
裴修寒並不愛吃月餅,見狀,卻也沒阻攔。
他沒讓曉曉送,坐上馬車後,就離開了,曉曉也沒有上山,悶悶回了自己屋,她怔怔發了會兒呆,才去練字,紙墨筆硯,他都沒有帶走,曉曉將宣紙抱下來時,才發現重量不對。
她抱著一疊宣紙放在了書桌上,掀開幾頁後,才發現中間竟放著一堆碎銀子,足足有十兩,除了碎銀子,竟還有兩間店鋪的地契。
碎銀子旁還放著一個紙條,說以後每個月都會有人將鋪子盈利送來,讓她不必再上山了。
怕留下太多銀子,會給她惹來禍端,裴修寒才讓時羽買了兩個店鋪,只給了她地契,曉曉讀完字條時,只覺得眼睛酸酸的。
她揣上銀子和地契就跑了出去,卻不知道他往哪個方向走的,曉曉這才明白,他為何不許她送,她在路口怔怔站了許久,才失魂落魄地回家。
此時,裴修寒一行人,已經到了啟源鎮。
啟源鎮算不上繁華,裴修寒這次來啟源鎮,其實是為了見一個人,這人曾是太子太傅,十年前辭官歸隱了,如今就住在啟源鎮。
裴修寒想請他出山,讓他教導小皇帝。這人剛直不阿又學識淵博,管教人很有一手,將皇上交給他,裴修寒才能安心上戰場。
聽說他拜見時,老爺子正在跟小孫子下棋,聞言,整個人都愣住了,他連忙讓人將裴修寒請了進來。
他離京時,裴修寒才十五歲,少年英姿勃發,不可一世,見他此刻竟坐著輪椅,老爺子滿眼震驚。
等裴修寒從章府出來時,太陽已經徹底下山了,老爺子本想留他在府里過八月十五,他卻拒絕了,清楚他一向不喜交際,老爺子也沒勉強。
他行動不便,沒急著趕路,晚上便宿在了啟源鎮唯一一家客棧里。
這家客棧也是啟源鎮最大的酒樓,因外來人口較少,住宿的人,遠不如吃飯的人多。
裴修寒等人過來時,大堂內還很熱鬧,好幾桌客人正在用晚飯。
時羽也要了一桌菜,因裴修寒行動不便,他們住在後院,晚飯則是在大堂用的。
裴修寒生得俊美,人又坐著輪椅,乍一進來,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大家都忍不住在偷瞄他。
唯有一桌人例外,他們喝酒喝得正上頭,邊喝邊回味著窯子裡的姑娘,嘴裡什麼渾話都有,一個個都有些醉了,其中一個醉醺醺道:「你們也甭吹了,哪個都沒趙武會玩,連小姑娘都不放過。」
大家提起趙武,目光中不無鄙夷,卻也有人很興奮,八卦道:「他又瞧上哪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