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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立離開後,張軍才抽噎了起來,「我娘她,我娘她,咱們以後該咋辦?」
張成沉默了下來,半晌才道:「你娘還沒死,明天我去官府看看,你先乖乖在這兒呆著,明天晚上,咱們就離開。」
張軍現在就想離開,想到他們沒多少銀子,離開了只能睡在路邊,終究沒開這個口。
第二日,張成就戰戰兢兢去了官府,打聽了一下王金菊的事,得知她偷的東西,足夠判她絞刑時,他又險些暈過去。
他只覺得天都要塌了,怎麼會是絞刑呢?
他一路渾渾噩噩回了谷行街,瞧見張軍時,眼淚就掉了下來,一個大老爺們,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
張軍問完,也跟著哭了起來,王金菊雖然潑辣、自私,卻是真心疼張軍,平日裡幾乎把張軍當小祖宗供著,一想到他以後就要沒娘了,張軍就接受不了。
村里沒娘的孩子,一個比一個慘,家裡若是有了繼母,說不準,他也會像張蘭一樣天天挨打,他在地上打起了滾,哭道:「我要我娘!她沒偷東西,她沒偷,那不是她偷的,是張蘭偷的,讓張蘭去死!」
張蘭正趴在門縫處,偷聽他們的話,得知她娘要被判絞刑時,她整個人都有些茫然,鼻子也無端有些發酸。
王金菊時常打她,家裡什麼髒活累活都是她的,夜深人靜時,張蘭甚至懷疑,她不是親生的,她也無數次羨慕過張軍,羨慕他是男孩,只因他是男孩,就被溺愛著,娘親從不讓他幹活,還時常煮雞蛋給他吃。
好幾次,險些被打死時,張蘭都無比怨恨她,甚至巴不得她出事,這樣就再也沒人打她了,聽到她要被判絞刑,她應該高興才對,她心中卻空落落的,像是有一塊東西,被人挖掉了。
她還沒來得及傷感,就聽到了張軍的話,張蘭枯瘦的小手緊緊抓住了門栓,心中也湧起一陣恐慌,唯恐官府的人,信了張軍的話。
她後退了一步,嚇得躲到了床底下,小小的身體也一直在發抖。她又想起了八歲那年的事,她和弟弟一起去姥姥家,弟弟打破了二舅母那隻捨不得戴的玉鐲。
玉鐲是二舅母的嫁妝,她一向很珍惜,誰料卻被弟弟偷偷拿了出來,隨後就被他摔碎了。
弟弟卻誣陷是她摔的,她百口莫辯,那一次,娘親險些將她活活抽死,她遍體鱗傷,疼得意識都模糊了,直到二舅母看不下去,攔住了她娘,她娘才不再打她。
想起舊事,張蘭止不住地輕顫,難道這一次,她也要被推出去嗎?
小星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張軍不停嚷著是張蘭偷了東西,小星精緻的小臉上,閃過一抹嘲諷。
他又想起了曉曉,得知她並非張家的孩子後,小星的心情就有些無法平靜。
她與娘親生得那麼像,會是他的姐姐嗎?
*
此刻,裴修寒已經將曉曉送到了素月軒。
素月軒並沒有什麼變化,李管家很是貼心,得知她要來,什麼東西都給她備好了。
曉曉沐浴過後,就歇下了,裴哥哥身上好像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曉曉每次不開心時,瞧見他,心情都會變好很多,哪怕今日的事,險些將她氣死,跟裴哥哥回來後,她心中的憋悶,卻徹底消散了,只餘下滿心的歡喜。
躺下沒多久,曉曉就睡著了,比起谷行街那個小院,她顯然對素月軒更有歸屬感。
第二日,曉曉就讓人給牧熙和牧雯遞了封信,讓她們不必去谷行街了,直接來王府就行。
很快,牧雯和牧熙就到了,見曉曉又搬回了王府,牧雯有些驚訝,正想詢問她為何搬回來時,就聽到牧熙說:「你的脖子怎麼回事?」
牧雯也看向曉曉的脖頸,少女雪白的脖頸上,赫然有三道劃痕,瞧著挺嚇人的。
曉曉將昨天的事,大致說了說,牧雯聽得憤怒極了,拳頭都握了起來,「太可惡了!世上怎麼有這麼可惡的人!」
牧熙卻迅速抓到了重點,「張立的父母?你跟張立不一個父母?」
曉曉這才將被撿的事說了說。
牧雯聽得一愣一愣的,牧熙雖然有些驚訝,倒也沒覺得太震驚,她之前就覺得曉曉的學習天賦有些可怕,不像是大字不識的村婦,能生出來的孩子。
牧熙若有所思道:「你被撿時,身上有什麼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嗎?」
牧雯也道:「對啊,要是有,說不準能找到你的親生父母。」
曉曉搖頭。
奶奶是在河邊撿到的她,她身上只裹著碎花小襁褓,旁的什麼都沒有。
曉曉抿了抿唇道:「他們既然選擇把我丟掉,肯定是不想要我了,我找他們幹什麼?我有哥哥和奶奶就夠了。」
牧熙也贊同這個觀點,比起血緣關係,顯然是養育之恩更重要。
牧雯淚點低,眼眶都有些發酸,她走過去抱住了曉曉,「就算父母不要你,你還有我們呢,我以後就是你的親姐姐!」
見她哪壺不開提哪壺,牧熙不由撫了撫額,怕曉曉傷心,她開口道:「說不準當年是發生了什麼事,你父母才捨棄了你,未必是因為不想要你。」
曉曉彎了彎唇,認真道:「謝謝熙姐姐,也謝謝雯姐姐,我真的沒事,不管他們為何丟掉我,我對現在的生活都很滿意,我很慶幸是被奶奶撿到的,正因為待在張家村,我才認識了裴哥哥,又認識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