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過了兩三個時辰,天色漸暗,往常這個時候便要停工,但因著有皇上在,眾人都不敢停。
蕭越也察覺出氣氛略有些萎靡,揚聲道:「都回去吧。」
眾人躊躇片刻便開始行動,一刻鐘後人走了大半,唯聞清淺水聲,燈火通明的湖心亭便顯得有些寂寥。
賀眠眠還未走,在與吳尚儀商量是否要造一條畫舫,不過此舉花費眾多,耗時也久,建造棧道倒是更容易,不過太過簡單,兩人商量許久,都未下定決心。
再一回神,亭中便只剩她們倆與寒星了。
還有樓上不知在做什麼的皇上。
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賀眠眠便讓吳尚儀先走,她與寒星等下一條船回來。
「不必麻煩了,」蕭越很快下了樓,「眠眠,一會兒你來划船。」
賀眠眠飛快地眨了下眼,吳尚儀與寒星對視一眼,自然不敢說什麼,很快便坐船走了。
湖心亭中只剩下她們二人,賀眠眠又開始不自在起來,目光飄向那條孤舟。
是蕭越劃來的船,還停在原地,隨著微風輕晃,無人敢動。
天色已晚,不能再耽擱,賀眠眠主動上船,雙手握住竹篙等蕭越。
少女背影清麗,蕭越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緩步上前,站在她身後,伸出一雙手,像是擁抱她。
熱源灼人,賀眠眠頓時渾身僵硬,雙手也沒了力氣,竹篙不斷下滑。
蕭越拂過她的指尖,適時握住竹篙,強裝淡然道:「眠眠今晚不想回去了?」
第12章 進宮第十二天
回去時划船的人依然不是賀眠眠。
她輕輕靠在船沿,雙手拂過如綢流水,連衣袖濕了也未發覺。
方才皇上靠的太近,近到她能聞到清茶的味道,清新恬淡,可皇上的動作卻侵略性十足,她的手腳簡直不知該怎麼放。
明明只是短短几瞬的接觸,在她看來卻像是過了一年。
天空一片漆黑,快要看不清方向,賀眠眠吐出一口濁氣,小心翼翼地起身,將船上的提燈點亮。
水中的漣漪頓時團成數不清的星辰覆在水面上,恍若水天一色,星辰傾落。
一路無話,靠岸之後兩人相繼下船。
「天色已晚,朕送你回去。」蕭越忽然開口。
賀眠眠連聲拒絕:「不必了不必了,寒星……」
她左右看看,除了飛舞的小小螢火蟲,空無一人。
她愣了下,寒星已經走了嗎?
「走吧,朕不放心。」蕭越捻了捻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方才碰到纖纖玉手的溫度與觸感。
她的手極軟。
賀眠眠只好垂著頭向前走,前面的人步伐矯健,走路帶風。
她有些跟不上,沒想到剛走了一會兒,他放慢腳步,回頭看她。
怕他不耐煩,賀眠眠連忙小跑幾步追上他,囁嚅道:「是眠眠走的太慢了,皇兄恕罪。」
少女軟和的嗓音順著微風傳來,帶著些許怯懦。
蕭越停下腳步。
賀眠眠連忙跟上,忐忑地望他一眼,手緊緊地捏著裙角,皺成醜醜的一團。
皇上怎麼不走了?
「是朕沒有顧及你,」蕭越側首道,「慢些走吧。」
許是晚風溫柔,無端為他的語氣添了幾分溫和,竟顯得有些繾綣。
原來皇上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賀眠眠的話語中不自覺地帶了一分親昵:「多謝皇兄。」
走出一段路的蕭越步伐微頓,回望她一眼。
少女目光清亮,唇角帶笑,察覺到他的目光,笑容慢慢隱去。
「在朕面前也要多笑笑,」蕭越輕聲道,「朕也喜歡看眠……皇妹的笑。」
果然,她臉上的笑又逐漸放大,話語中多了一絲歡快:「眠眠遵命!」
兩人並肩走著,連路途都開始不算遙遠。
不多時便到了壽安宮,賀眠眠福身行禮,笑道:「恭送皇兄。」
蕭越微微頷首,目送她提著裙子邁過門檻,轉了個彎便不見蹤影。
視線下移,地上的碧色耳鐺如一顆小小星辰,他駐足片刻,舉步離開。
回到靜姝閣後,賀眠眠一眼便看見了臨陣脫逃的寒星。
寒星朝她嘿嘿笑,討好地攙扶著她走到寢殿,邊幫她卸去釵環邊道:「殿下,奴婢先走是有原因的。」
賀眠眠撅了噘嘴,等著她的解釋。
「吳尚儀聽聞您與皇上關係不太好,於是吩咐奴婢和她一起回去,這樣您和皇上就可以獨處……」
賀眠眠是半路公主,對待宮侍極為隨和,特別是貼身服侍的寒星,兩人私底下也經常說些知心話,是以寒星的語氣便帶了點隨意。
「獨處後呢?」
寒星不敢再隨意了,她察言觀色,囁嚅道:「獨處之後,殿下和皇上的關係可能會變好,也可能會變得更差……一切隨緣。」
她將吳尚儀說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賀眠眠。
賀眠眠灌了口茶,問:「那你瞧著我們的關係如何了?」
寒星不敢回答,沉默片刻,她忽然叫道:「殿下,您的耳鐺怎麼少了一個!」
賀眠眠微怔,捏了捏空無一物的左耳,忽的想起上船時的那一幕。
她捂了捂有些發燙的臉頰,道:「想必是在船上弄丟了,不礙事。」
寒星見她面色疲乏,便道備好熱水,可以沐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