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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晦暗不明的光線里,她眼角那滴清淚卻這樣抓眼。傅如賞保持著先前的姿勢沒動,看著那滴眼淚隱沒在她濃密的青絲里。
傅如賞忽然俯身——
第10章 坦誠
傅盈歡心猛地一跳,而後便感覺被溫軟的錦被罩住。
傅如賞已經陡然起身,大步出了門去。
她緩了許久,才鬆開緊攥著的手。她是不是……搞砸了?
可是她明明什麼也沒做……
傅盈歡撇嘴,低頭將被子扯上來些,動作緩慢地將自己被解開的衣衫繫上。她從床上坐起身,抱住自己膝蓋,他今日這樣走了,明日不會還要惡人先告狀同她計較吧?
她想著,長嘆一聲,又看向門口。
這一夜,傅如賞沒再回來。
傅盈歡等到後半夜,實在撐不住便睡了過去,第二日,獨自從大床上醒來。見房裡有動靜,外頭候著的婢女便推門,魚貫而入,托巾捧盆的,規矩得很。
只是見傅盈歡一身喜服完完整整穿在身上,新郎官連人都不見了的時候,一時還是變了變臉色,只覺得這新娘子也太慘了些。
這些婢女是裴箏送來的嬤嬤安排過來的,那兩個嬤嬤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一來到這指揮使府,那皺起的眉頭便沒鬆開過。
這都是什麼和什麼?缺三落四的,看得人不痛快,府里沒有一點規矩。尤其是聽說,新房裡竟沒有一個下人伺候,簡直是炸了鍋,連忙把府里的婢女們聚在一處,挑了幾個機靈些的過來。
指揮使府的婢女們都是後來才挑的,並不認識傅盈歡,還是昨日才聽聞,這位新主母是傅大人曾經的繼妹,十分不得大人喜歡。今日見了,果真如傳聞一般,十分不得喜歡,也不知道這主母之位能不能坐得下去?
這些話只能在心裡說一說,面上還是得恭恭敬敬地伺候人。婢子們一面服侍她梳妝,一面命人去準備熱水,要伺候她沐浴,另一邊,自然還得收拾喜床。
這喜床沒什麼好收拾的,幾乎沒變。
傅盈歡臉色有些窘迫,她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什麼,無非是覺得她可憐,尷尬。這便是傅如賞的目的吧,要她難堪,他達到了。
不過這種程度,傅盈歡也不會放在心上,甚至於還覺得鬆了口氣。比起同他圓房來說。
雖說——是答應了替他生個孩子,可是到底沒做好心理準備。昨夜之前,原以為自己是可以接受的,可是如同一個海浪,一下子撲在跟前,把人都拍傻了,她才發覺,她壓根沒有準備好。
再直白一些,便是她怕得要死。
傅如賞身材高大,比她高出一個頭,她怕他折磨自己。本來、本來她是覺得,傅如賞只是嚇嚇她,不會真對她做什麼,因為傅如賞厭恨她,只怕厭恨到不願意同她有什麼接觸,可昨日他忽然將她壓住,男女身材的差距盡顯無疑的時刻,她忽然便怕起來了。
倘若他真要對自己做什麼呢?再嚴重一些,倘若他折磨自己呢?
傅盈歡無聲地嘆息,看著銅鏡里自己的臉,眼下的烏青昭示出她昨夜沒睡好的事實。昨夜提心弔膽了一夜,怕傅如賞去而復返,因而整夜都在半睡半醒的狀態里。
今日這一圈烏青,瞧著甚是難看。不過左右也無人看,她拿脂粉蓋住,便可裝作無事發生。
很快便有人備好熱水與浴桶,傅盈歡不習慣被人伺候沐浴,便將她們都遣出去,一個人踏入寬大的浴桶。
熱水瞬間將她整個人淹沒,緊繃的精神仿佛得到放鬆,傅盈歡閉目養神,放空一切,只享受這片刻的歡愉。
她泡澡得忘我,連外頭動靜都沒聽見。
傅如賞過來之前,嬤嬤已經將他訓斥了一番,大意是說他如此草率,日後必定會後悔,也對不起新娘子之類,也將安排都告知了他。
「傅大人,既然老奴是奉皇上之命來的,也請大人別怪老奴用皇上壓大人一頭了。」
傅如賞抿唇未語,左耳進右耳出,來了這新荷院。
昨夜之事,歷歷在目。傅如賞薄唇緊抿。
她那樣的畏懼自己,他本應該感到高興,卻沒來由地一股無名火起。
離開新荷院後,逕自去了書房,處理了一夜的公務。直到近五更天,才在書房裡暫且歇息。
至天光大亮,傅如賞捏了捏眉心,眼下烏青與微出的胡茬掩不住疲憊與睏倦。他看了眼時辰,命青采伺候簡單收拾了一番。
她此刻應當很高興吧,逃過一劫。傅如賞無聲冷笑。
「去新荷院。」總不能真讓她如此輕鬆,畢竟他是這樣的飽受折磨與痛苦。
傅如賞跨過拱門,便近新荷院院門,遠遠地便聽見門口的婢女有說有笑。婢女是嬤嬤安排過來的,他已經知道。這些婢女是當時青采挑的,可因傅如賞不喜被人伺候,她們大多被發去了外院,不得近身,他見得不多。
倒不知道,原來青采的眼光這樣差,竟縱容婢女在背後亂嚼舌根。
「哎,你說這夫人也是……聽聞大人不喜她們,該不會過幾日,便將她休棄吧?」
「不好說,你方才瞧見了麼?她那一臉難堪的模樣,也真是的,明知道大人不喜歡她,竟還湊上來。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嫁給了大人……結果大人昨夜直接去了書房……」
「唉,其實夫人也挺可憐的,一夜之間就從貴家小姐,變成個無家可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