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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切磋」時恭王被太子摔打,這是太子的錯,但朝臣們詢問過脈案,不論是周滿後來添加上的,還是蕭院正他們做出的脈案,都顯示恭王身上的傷是輕微的擦傷。
切磋嘛,誰還沒摔過跤?所以這在大家看來是正常的,在武將們看來更正常了。
但恭王因為和太子口角便將自己的腿踢斷卻是很不正常的,因此太子被彈劾,恭王被彈劾得更多。
甚至有御史不啻以最惡毒的心態去揣摩他,覺得他這是對太子極度不滿。
太子可不僅僅是恭王的哥哥,也是國家的下一任繼承人,你對下一任繼承人不滿,你是想幹嘛?
恭王便是在養傷時,那也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是恭王預料不到的,卻是皇帝預料到了,他最後看看妻女,又看看太子,忍不住找皇后想辦法,「你不也說了這事兒是大郎的錯嗎?就這麼看著三郎被罵?」
皇后心裡也不好受,卻道:「他們罵的也沒錯,三郎是對大郎有很大的意見。」
皇帝:……
皇后道:「讓他們罵吧,三郎若能想通最好,想不通你便順著罰一罰他就是了。」
「可是……」
「二郎,」皇后突然叫了他沒當皇帝時的稱呼,低低地道:「你一味的壓著老大疼寵老三,他們兄弟間的關係是不會好的,你看這兩天,老大可有去看過老三?」
皇帝皺眉。
「我知道,你又要想老大不疼弟弟了,但他們倆人之間還隔著人命呢,就算老大想通了,知道以前之過,他也占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老三身邊的人推波助瀾,可老三的確想過取他而代之。」
「人的心都是肉做的,被割的時候不會不痛,老三想著取老大而代之,他有沒有想過他這個哥哥的下場?」皇后低低的道:「從來沒有可以安然度過餘生的廢太子。當年,你和大伯及三叔的爭鬥不也是你死我活嗎?」
皇帝一震,心中又惱又怒,又有深切的悲傷。
皇后坐在榻上動也不動,微微背對著皇帝,和他道:「本來這些事我是不想說的,我沒有多少時日了,就想著讓你們父子間和和睦睦的,我也不知道我堅持的是對還是錯,畢竟大郎他沒有子嗣……」
皇后聲音低沉,哽咽道:「我常常擔心,他若是一直沒有子嗣,將來他即位江山必定不穩,到時候天下百姓和萬世後代該多怨恨我?」
還有些生氣的皇帝一聽,連忙上前坐在她身側,握住她的手道:「這與你有什麼關係?要說錯也是我的錯,他們不都說是我得位不正上蒼才處罰我……」
皇后微微搖了搖頭,繼續道:「二郎,之前老大沒有子嗣,可他現在已經有長子了,你再這樣偏疼三郎,對三郎只有壞處,沒有丁點的好處。」
皇帝一時沒吭聲。
皇后也不再說,就算是夫妻,有些事也是不能夠挑明了說的。但不挑明,皇帝也能猜到一些。
說到底,皇后也被恭王傷心了。
兩個孩子,她一向,甚至包括明達和長豫,她一直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
長豫不是她親生的,但因為從小抱到跟前養,她都單獨給她留出一份嫁妝來,和恭王太子的差不多。
相比之下,她對太子也要更嚴厲些,因為太子要跟著不少師父讀書習武,還要跟著皇帝聽政,反倒是恭王在她身邊更久一些。
以前皇后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有那樣的心思的,她不止一次的勸誡和敲打過,但那孩子嘴上應付著她,私下的動作卻不斷。
太子要是昏聵也就算了,可在他起心思時,太子除了沒有子嗣,行為舉止並沒有特別出格的地方,依舊是朝臣們認可的合格的繼承人。
他要取太子而代之,那太子會死,她這個做母親的,甚至明達,以她們母女的身體狀況,只怕也都會死。
皇帝看不到這些,但皇后看得到。
所以她才那麼傷心。
她是他的親生母親,太子和明達是他的同胞兄妹,他尚且如此自私狹隘,對天下人又能有多少愛意和寬厚之情呢?
做帝王的無情他是有了,但做帝王的多情他卻是沒有。
所以皇后一直不看好他,哪怕太子一直無子,她也寧願壓著他越不過太子去。
現在,恭王是徹底沒機會了,再有矛盾,就是皇帝和太子之間的矛盾了。
這倆人的矛盾要更要命些,皇后不想皇帝再挑剔太子,也不想太子再對皇帝有怨忿之心,這才挑破了一些窗戶紙。
明確的告訴皇帝,太子和恭王之間隔著人命,要想真如明達和周滿他們說的那樣修復關係,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事兒,她不想讓皇帝抱太大的幻想。
正抱著幻想,都想好了以後一家和樂出遊的皇帝被潑了一桶冰水,轉身就走,不理皇后了。
皇后也沒叫住他,由著他去。
皇帝背著手在宮裡亂走,走著,走著走到了太后宮外。
正是傍晚吃晚食的時候,太后宮裡還有些熱鬧。
他便停下腳步問,「誰在裡面?」
「是雲鳳郡主,她進宮服侍太后娘娘用飯,通常晚食後才會出宮。」
皇帝就想到了他和益州王,同樣也想到了母后對他和益州王的態度,他心中愈加不舒服了。
第二天上朝時再看御史台的彈劾和懲罰建議,他便是心痛,也強忍著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