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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長就壓了壓手,各家的大人連忙把自家的孩子給按下,讓他們安靜。
里長這才道:「今年你們村有兩個成丁,口分田不用管,永業田卻是要開出來的,各家都要出一個勞力,三天後開始集合下地耕耘開荒,周村長,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村長連忙應下,表示沒問題。
這也是約定成俗的規矩,除了孤寡之家,每個人家都要出一個勞丁。
所以在村里,其實還是誰家男丁多,誰家就占便宜。
比如周大圓家,他家就一個兒子,就分一次永業田,老周頭只需給他出一個兒子的勞力。
但老周頭有六個兒子,能分六次田,他們家就得出六次勞力,你說他虧不虧?
但虧也沒辦法,這不僅是一里的規矩,而是整個縣的規矩,甚至其他地方也是這麼算的,如今是村里組織的,還比較寬鬆,本村的基本負責本村新分的永業田,據說更早的時候,為了防止勞丁偷懶,都是這個村的村民調到另一個村,吃喝住在外面也就算了,還被壓榨著多幹了不少活兒。
所以對這種事,沒人敢在外面抱怨。
但在家裡就不一樣了,周大圓的媳婦氣得不輕,一回到家就開始在院子裡敲敲打打,指著家裡的母雞指桑罵槐,說它只會生蛋,別的本事啥都沒用,還得讓她給它養小雞。
正陪著滿寶到房地上撿小石子玩的白善寶聽到了,好奇的問滿寶,「我覺得你家這個鄰居說話怪怪的,母雞除了生蛋,它還要幹什麼活兒?」
滿寶當然也聽不懂張氏的暗諷,想了想,也覺得她說的有些沒理,便替他們家的母雞惋惜起來:「別理她,大圓媳婦有些怪,她說的很多話我都聽不懂,我娘說既然聽不懂,那就不聽,她說的又不是什麼大道理。」
白善寶點頭,但還是道:「他們家的雞真可憐,要不然我們一會兒拔些草給它吃吧。」
「現在沒有嫩草了,它們不吃,」滿寶道:「它們現在只愛吃蟲子和菜,要不我們去摘菜給它們吃吧。」
「好啊。」
滿寶就帶著他去周大圓家的菜園,理所當然的指著裡面還沒收的白菜道:「喏,這就是他們家的白菜。」
白善寶毫不客氣的上前拔了一顆,這一幕正好叫旁邊的一個小媳婦看見了,她張大了嘴巴,正想說話,就見滿寶上前幫他拔,然後兩個人抱著白菜走到周大圓家的牆外,合力搬來了一塊石頭,直接踩在上面爬上土強。
農家院子的圍牆都不會太高,且大多是土牆或籬笆。
周大圓家的是土牆,兩個小孩兒你推我,我拉你,一下就爬到了牆上,然後就把菜葉子撕了扔給下面的母雞,還在嘴裡咕咕的叫著,哄道:「快吃吧,吃飽了被罵也不會傷心了。」
看著這一幕的小媳婦忍不住好奇的走上前去,滿寶看見她還打招呼,「嫂子好啊,嫂子去菜園回來了呀。」
「是啊,」對方臉色有些怪異,忍不住問:「滿寶,你們在幹什麼呢?」
「餵雞呀?」
小媳婦:「這不是大驢家的雞嗎?你怎麼幫他家餵雞?」
「大圓媳婦在罵雞呢,還說不給它東西吃,我覺著它太可憐了,所以就喂喂它。」
小媳婦忍不住樂,憋著笑問,「這菜是哪來的?」
「喏,就那兒。」
「那兒不是大驢家的菜園嗎?」
「是呀,餵他家的雞,當然要用他家的菜呀。」
小媳婦竟然覺得她說的沒錯。
她也不走,就靠在牆邊看他們給裡面的雞餵菜,張氏在屋裡聽到院子裡有動靜,一抬頭看到倆孩子坐在牆頭上,氣得一個倒仰,瞪大了眼睛問,「你們咱幹嘛呢?」
小媳婦立即道:「嫂子,滿寶和白小公子在給你家雞餵菜呢,說是聽到你罵雞,不給它吃東西,倆孩子可憐它們,特意去拔了菜來餵養。」
大圓媳婦這才看見倆孩子手裡的確拿著白菜,正撕碎了從牆頭往下扔,她的臉色好看了點兒,還道:「要餵雞進來餵呀,幹嘛坐在牆頭上?」
滿寶把手中的菜都撕碎了扔下,拍了拍小手道:「我們怕你打我們呀。」
白善寶理所當然的點頭,也覺得這個婦人很兇。
滿寶轉身要爬下牆,站在下面的小媳婦立即伸手把她給抱下來,把白善寶也給抱下來了,等他們手牽著手走出好一段路了,這才沖牆內的張氏笑道:「嫂子,這菜是倆孩子從你們家菜園拔的,我還以為你要怪他們給你餵雞呢,所以多留了一會兒,見你不怪,我就放心了,嫂子果然通情達理。」
張氏臉上立時像染了墨一樣黑,氣得不輕。
小媳婦捂嘴而笑,她家也和周大圓家鄰居,巧的是,就連菜園都連在一起,所以平時沒少吵架。
你家鋤草放我家地里了,你家鋤地時多鋤了過道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多得是,她留下來就是為了看張氏被氣到的樣子,此時見她被氣到了,這才高興的扭身走了,打算把這件事拿回去和家裡人分享。
張氏氣得不輕,連忙跑去菜園看,這才發現白菜那裡的確被新拔了一顆,而且還沒拔乾淨,漏了兩張老葉子在那兒。
張氏張嘴就要罵,突然想起滿寶她惹不起,不然錢氏能撕了她,轉而想罵白小公子,發現這個她更惹不起,一時之間氣在胸中,竟然發泄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