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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隱隱有些看他不起的崇文館侍講編撰們在見到莊先生的花白鬍子後,哪怕秉持著尊老愛幼的傳統也不能像對新人一樣的指使他干粗活兒。
畢竟,孔祭酒是館事,崇文館裡的侍講也多學儒家經典,便是不能做到老吾老,尊老還是做得到的。
何況,人家還有三個嫡親弟子在崇文館裡呢,不說周滿的官品,就是看在白善的面子上也不會有人特意為難他。
不錯,看在白善的面子上。
雖然才入學不到一個月,但館裡的侍講們已經發現了白善的聰慧,除了偶爾提的問題刁鑽些,讓他們難以回答外,這孩子是真的聰明。
連楊和書都忍不住私下和唐縣令說,「他要是早生十年,剛好能與你做一對,一起闖蕩國子監,孔祭酒說不準真的會忍不住將你二人都逐出國子學。」
唐縣令一聽就知道白善有多刁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沒兩天,他進宮辦公時便忍不住轉到崇文館來看他們,「我家莊子裡的瓜果熟了不少,可惜你們都在皇宮裡,不然還可以給你們送一些。」
滿寶還在念念不忘皇帝吃的甜瓜,問道:「有甜瓜嗎?」
唐縣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點頭樂道:「本來沒有的,不過現在京里有不少人賣甜瓜,你要吃,等你們下次休沐出宮,我給你們買一些。」
去年的這個時候滿寶他們還沒進京來呢,因此不知道京城這會兒就盛產甜瓜了,忍不住問道:「京城的甜瓜這麼早熟嗎?」
「不是,」唐縣令壓住笑道:「也就是一些莊子提前在屋裡或溫湯附近種的熟了,其他的估摸著還得再等上十來天才出來呢。」
「那怎麼京城街上就有賣了?」能夠在溫湯附近種甜瓜的人家會往外頭賣嗎?
而且那價錢怕也不是一般的甜瓜能比的吧?
唐縣令笑道:「本來這些甜瓜多是留著自己吃或送禮用的,賣出去也不賺什麼錢,但從昨日開始,京城便冒出了好些商販,拿著甜瓜說是陛下都喜歡吃的甜瓜,一個便要半兩銀子呢。」
那麼貴的甜瓜,唐大人當然是不吃的,不過等到白善他們再休沐那就是六月初一了,那會兒地里種的甜瓜,最早的一批應該也熟了,價錢必定會下來,請他們吃幾個還是可以的。
滿寶立時不說話了,她這兩天去大明宮看太子妃都特意繞著正殿走,能不碰到皇帝就不碰到。
她把皇帝吃壞肚子的脈案入檔,和知情的蕭院正閉緊嘴巴,明明只告訴了白善一個人,白善也沒往外說,但還是被朝臣們知道了。
滿寶和蕭院正打探過,知道第二天皇帝便照常去上朝,一整天下來一點兒事也沒有,滿寶還去給他又針灸了一遍呢。
結果下午門下省的官員去太醫院核對醫案時看到後皇帝新入的醫案便查看了一下。
當然了,當時門下省的官員並沒有太往心裡去,蕭院正也暗示過陛下不想這件事太多人知道,結果過了一晚上,魏知等朝臣還是知道了。
像趙國公這樣的朝臣知道了這件事,最多當面笑呵呵的打趣一下皇帝,甜瓜好吃否?
結果魏知卻去大明宮裡堵著皇帝上諫了,認為他一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便是不愛惜國家;二身為帝王連這點兒自制能力都沒有,如此貪歡,如此憑好惡做事,顯然就要忘了當初為政的初衷。
他認為他必須要為皇帝敲響警鐘,以防止他一步一步淪陷,越發的好逸惡勞。
於是罵得皇帝掩面道歉,這事兒才算完。
但這兩天皇帝的心情很不好,借茬罵了好幾個人,尤其京城裡的不知道這麼就掀起了一陣吃甜瓜的風氣,魏知現在嘴上還沒說,但皇帝依舊提心弔膽的,覺得他隨時可能又要罵他。
不過皇帝沒想到這次罵他的不是魏知,而是老唐大人。
唐縣令笑道:「我父親今日上書,認為京城的這股風氣是因為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故陛下今後行事更因謹言慎行,今日有人因陛下愛甜瓜而高價買瓜,那他日可能就有有心之人為了種植陛下心愛的甜瓜而拔麥毀稻,只為種植甜瓜。」
滿寶目瞪口呆,「這麼嚴重?」
連白善都驚訝起來,「誰會那麼做?」
唐縣令笑道:「一個甜瓜半兩銀子,兩個就是一兩,一畝的麥子都賣不出這麼多錢來,百姓多愚昧,不會去想甜瓜多了就賣不出價,他們只看得到眼前的價錢,你說在甜瓜如此高價的情況下,你是種麥子還是種甜瓜?」
那當然是種甜瓜了。
有小莊子,且同樣愛錢的白善和滿寶心中暗暗回了一句。
唐縣令道:「陛下今日叫我進宮就是為了這事。」
第1527章 做胭脂
雖然魏知和老唐大人的話很不好聽,皇帝很不喜歡聽,但他還是聽進去了,還真怕農民們因為今年甜瓜的重利而改良田為瓜田。
所以特意召見了長安縣和萬年縣的縣令,讓他們今年做好勸課農桑的工作,明年緊盯各大莊子的糧食種植,不許權貴帶頭改良田為瓜田。
也是因為這麼忙,皇帝才一開始沒想起來和周滿算帳,等他抽出空來時又把這事給忘了。
但滿寶不知道啊,她一直悄咪咪的躲著皇帝走呢,連去給皇帝針灸都不親自去了,而是仔細的教了教蕭院正,然後就甩手給蕭院正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