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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縣令就問,「一般孩子出生後多久會上報給里正?」
「三天到一個月內吧,」書記員道:「若是年前孩子夭折了,有的里正便將那孩子划去不上報,有的也會做了記錄據實上報,歷年縣令對此要求不一,楊縣令對此要求就很嚴格,每年出生的孩童,名字,生辰都要記下,若是中間夭折了,也要記錄。」
這的確是楊和書做事的風格。
唐縣令笑了笑問,「花銷不小吧?」
「是,每季要給里長們的紙張花銷就不小,要求是縣令提的,總不能讓里長們自己出錢。」
唐縣令點了點頭,「不過不要緊,現在你們羅江縣可不缺錢,只糧種的生意就賺了不少吧?」
書記員就不好意思的低頭笑。
三年前,楊和書以強勢的手段摻到糧種和糧食買賣中,把羅江縣的鄉紳和大商人們都打疼了,最後才放開了糧食的買賣,只要他們不再囤積居奇的刻意抬高糧價,楊和書基本不怎麼管。
但糧種的買賣,楊和書一直抓在手裡,但他也不是獨占。
生意是以縣衙的名義在做,但後面這兩年,除了縣衙的份額,楊縣令,縣尉,主簿等人都有參股,甚至書記員知道的,益州城裡的明刺史都在裡面有股份。
書記員悄悄的看了一眼唐縣令,只除了這位唐縣令,明明他和楊縣令關係不錯,滿縣衙都知道,他們縣的楊縣令和華陽縣的唐縣令不僅是世交,還是同窗,感情好得很。
好到每個月都有書信往來的,頻繁的時候,三五天就要來回一封信。
唐縣令和書記員說了一下閒話,看著下人們將縣衙的燈點起來,他便道:「你找一找十年前到十三年前七里村報上來的新生兒資料,一會兒送到我那兒去。」
唐縣令頓了頓後又道:「還有十年前到十三年前所有往來縣衙的公文,以及縣衙張貼到布告欄的公告副本也都找出來。」
書記員頭皮有些發麻,「大人,這天都快要黑了,您看得了這麼多嗎?」
唐縣令對他微笑,「不怕,本縣年輕,熬一熬就好。」
書記員:……說得好像他就老了一樣。
第800章 資料
七里村的新生兒資料好找,一里一年新生的孩子有限,而不巧,里長報上來的正是最簡單的數字,但往來的公文,以及張貼到布告欄的布告副本那可就太多了。
不說看,就是找都費好大的勁兒。
唐縣令可不管他們要怎麼找,反正他就要看。
他吃了一點兒東西便拿著才找出來的數據對照著戶籍來看。
因為孩子上籍書的年紀不一樣,他需要翻找的籍書還不少,哪怕只有一個七里村的資料,他也要費不少勁兒。
好在這種枯燥的事情他做得多了,又能一目十行,記性還好,他拿了一張白紙將戶籍上出生於大貞元年到大貞三年的人都記下,再對照才找出來的里長報上來的新生兒數據。
但並不是對照了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因為孩子極易夭折,有一些記在了籍書上,而有一些孩子都沒來得及上籍書,只在里長給的數據之中——出生或死亡。
唐縣令將藏在文書中的數據列下來,一一排除,最後目光凝在了大貞二年和大貞三年上。
他列出來的大紙上,大貞二年下記錄了周滿的名字,說明她是大貞二年生人,而七里村同年出生的人,上了籍書的是三個,包括周滿,還有她侄子周立學。
可那一年,里正報上來的人數是兩個,奇怪的是,大貞三年,里長報上來的新生兒是三個,但籍書上顯示,出生於那一年的孩子只有兩個,唐縣令對照了一下後面的籍書和報上來的夭折人數及歲數,發現沒有一個大貞三年出生的嬰孩夭折。
所以,大貞三年多出來的那一個新生兒其實是在大貞二年就出生了的周滿。
可為什麼呢?
為什麼周滿要延遲一年上報?
尤其是在周家還有一個新生兒的情況下。
數據都是年前封印前報上來的,周滿是十一月的生辰,完全來得及上報。
唐縣令板著臉合上籍書,將那一頁紙折起來收在懷裡,起步走到床邊看著天上的彎月。
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長命鎖既然是在滿寶身上,那查她必定能查出些東西來。
唐縣令站在窗前,聽著不知何處傳來的雞鳴聲,這才發現已經四更了。
他揉了揉額頭,這才覺得睏倦不已,便轉身往後院去休息了。
他的長隨明理已經抱著大衣在門邊睡著了,聽到開門的動靜,腦袋一點便醒過來,他連忙抹了一把臉跟上,「老爺,您總算想睡覺了?」
「嗯,」唐縣令道:「睡一會兒,記得早上給牢里的周大利送一份斷頭餐。」
「放心吧老爺,我忘不了。」
此時正是人最熟睡的時候,但牢里的癩頭因為後背和屁股上的傷睡得很不安穩,加上腹中飢餓,他怎麼也睡不著,只能閉著眼睛,偶爾還要跟從他身上跑過的老鼠做鬥爭。
他正忍耐時,門外又傳來差役巡視的腳步聲,他已經習慣了,入夜後他們巡視了好幾次,第一次時他還不習慣,以為是來提審他的,後來發現只是巡視,便老老實實的躺著了。
癩頭閉著眼睛沒動,卻聽到腳步聲在他的門外停住了,他正疑惑,就聽到門外傳來小小的說話聲,「這就是死囚犯啊,看著和一般人也沒什麼差別,他是犯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