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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 一個丫鬟走來。
陸研瞧過去,只覺得有些眼熟。
「陸小侯爺。我是三小姐的丫鬟扶風。」那丫鬟福了福禮, 隨即說道:「我家小姐邀小侯爺到前院湖邊的碧水軒相見。「
「好。」陸研應下,便跟著丫鬟往前院的小湖走去。
三小姐楊映雪這會兒已經等在了碧水軒裡面, 她穿著一套喜慶的玫瑰紅緞子長裙, 外罩一件金邊琵琶領的小襖,腰間繫著條蝴蝶結扣的金穗七彩宮絛。
見到陸研跟在丫鬟扶風身後進來,便立刻從美人靠上起身,主動迎上前去。
「陸研哥哥。」楊映雪見到自己的未來夫婿, 難免露出少女嬌羞的一面。
陸研今日穿著修身的藏紅色收腰長袍,玉冠換了一頂雞血玉的,他黑髮半披在腦後,腰間墜著塊水色極好的白玉,黑色皂靴,走路的時候袍角隨風而動,端的是一張眉飛入鬢的英俊面孔。
「今日你遣丫鬟喊我來,是有何事?」陸研問道。
楊映雪有些慚愧地摸了摸鼻頭,才說道:「上回你托我辦的事,我沒有辦妥。」
她說罷,精緻的眉眼裡露出愧疚來,又小心翼翼瞅著陸研道:「你不會怪我罷?」
「可是我讓你討恩人之女做陪嫁丫鬟的事情,沒有妥當?」
「是……是的。」楊映雪點頭,嗓音染上委屈:「我也不知大哥是怎麼了?原本答應的好好的,說是院子裡的丫鬟隨我挑,後來聽見我看上的丫鬟是那個叫菲兒的姑娘,便把人喊來當面問話,聽到那菲兒姑娘願意跟我走,大哥就忽然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現在回想起來,都怪嚇人的!」
「是了。」一旁的丫鬟春眠也上前替自家小姐解釋:「奴婢跟在小姐身邊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世子爺對我家小姐發這麼大的火氣呢!」
楊映雪委屈的紅了眼眶。
陸研的眉眼沉寂下來,卻是沒有說話。
場面一時間安靜的有些瘮人。
楊映雪揪著手裡的雪帕子,抬眼瞧向未婚夫俊美卻黑沉的臉,有些怯怯地問道:「你可是生我氣了?」
「沒有。」陸研搖頭:「我沒有生你的氣。只是不知……你大哥為何會如此?」
「大哥的意思是,上回我的及笄宴上他中了藥,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是那菲兒姑娘替我大哥解的藥,雖然大哥並沒有給菲兒姑娘升一個通房丫鬟的名頭,但菲兒姑娘是大哥房裡人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
楊映雪說著稍作停頓,才繼續道:「大哥說,把一個破了身子的丫鬟當做陪嫁丫鬟送去候府,會被候府認為我們不懂規矩。」
陸研聽楊映雪說完,釋然的笑了,只那笑容不達眼底,聲音清冽如松:「倒是我考慮不周了,只一心想著報恩,卻沒想到恩人的女兒已經被世子爺收了房,是我強人所難了。「
「不!不怪你的!」楊映雪絞著帕子急切地說道:「是我沒有打聽清楚,就應承了你。真要怪起來,是我的錯。」
「傻瓜。」陸研語氣里含著一抹寵溺,又抬手揉了揉楊映雪的額發,精緻好看的眉眼展露笑意:「你我年後就要結為夫妻了,還分什麼你的我的,以後我們便是夫妻一體,寵辱與共了。」
「好。」楊映雪紅著臉應下,胸口只覺得小鹿亂撞一般,砰砰直跳。
待到陸研從碧水軒離開,楊映雪還盯著他遠去的方向不捨得移開視線。
「我就說小侯爺不會怪罪小姐你的!」春眠說道。
「可不是!」另一個丫鬟扶風也道:「剛才小侯爺看小姐的眼神那叫一個喜愛,想來小姐以後嫁入了候府,定能和小侯爺恩愛有加,琴瑟和鳴!」
楊映雪畢竟是剛及笄的十五歲少女,此時正值情竇初開,又被安排了這麼一樁情投意合的婚事,聽得兩個貼身丫鬟這般說著,心中便滋生出了對婚後生活的無限嚮往。
她美滋滋地嗯了一聲。
……
說話陸研出了碧水軒後,便往前廳走去。
路上遇見跟在一眾丫鬟婆子身後的林菲。
今日林菲和抱琴巧玉是來前院幫忙的,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軟,上回她們三個一人得了二夫人的一個金裸子,這會二夫人要丫鬟去前廳幫忙布置打掃,她們當然也就知恩圖報的去了。
「菲兒姑娘。」陸研喚住林菲。
林菲扭頭看過去,見他穿的華衣錦服,頭戴玉冠,周身氣度不凡,卻不是國公府的少爺,那便應該是今日參加婚宴的貴客了。
林菲同抱琴和巧玉招呼一聲,讓她們先過去,自己則移步出了人群,朝陸研走來,先是躬身做福,才道:「這位貴人,是有什麼事嗎?」
「你不記得我了?」陸研詫異道。
林菲覺得此人是有些眼熟的,但她實在想不起對方是誰,只好問道:「你是……?」
「我是永安候府的小侯爺陸研。」
原來是三小姐的准夫婿。
「早年你父親曾有恩於我,後來你父親落難,我去詔獄探望過他一回,他說他唯有一個遺願,便是希望尚未出嫁的小女兒能恢復良籍,哪怕做個庶民,從此隱姓埋名的活著也好過世代奴籍,受人輕賤的活著。」
林菲聽陸研提起已故的父親,她幾乎能想像到穿著白色囚服,滿身傷痕的父親被關押在潮濕陰暗的地牢里,面對前來探望自己的小侯爺,悲涼地述說著自己臨死前唯一的遺願時,那淒涼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