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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林菲板起臉道。
唐立卻說:「是他們誣陷我的!」
「誣陷不誣陷的,自有衙門審理,你打人就是不對了!」林菲同他說理。
唐立抱著胳膊扭過頭去。
他畢竟才五歲,正是不那麼講理的年紀,這會兒覺得糟了冤枉又被母親批評,心裡一難受,便湧出淚來,可雖然還是孩子,但自尊心卻是頂頂的強。
他也不叫林菲看見他落淚,就扭過臉去,用手背胡亂的擦掉淚珠子,擦的本就黑乎乎的臉更加亂七八糟。
林菲嘆息一聲,看向唐星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唐星河看了眼林菲身邊站著的張典史。
林菲摸了摸口袋,從裡面掏出半兩碎銀子。
她出島的時候統共帶了六兩銀子三百文錢,坐船加昨夜住客棧,已經花了一兩銀子了,現下出了這樣的大事,後面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銀子。
張典史看著林菲遞出的碎銀,皺著眉頭沒有接。
林菲只得咬牙,又添了半兩銀子。
張典史這才接過一兩銀子,走的時候說道:「給你們半柱香的時間談話,長話短說!」
等到張典史走遠,唐星河這才握住鐵欄杆,靠過來同林菲小聲說道:「菲兒,事情是這樣的,我領著小立春去學堂拜師,本來按照原定計劃,在學堂住上半個月,就要回島去的。但是臨走前夕,小立春和學堂里的一個孩子起了衝突。」
「是他罵我野種,是他先罵的我!」唐立氣的小臉通紅,咬牙切齒道:「我現在明明已經有爹了,他聽別人唆使,就跑來罵我!我不過給了他一拳頭,叫他知道厲害!但是阿娘,我真的沒有推他下湖!」
唐星河摸了摸唐立的腦袋,安撫道:「我和你娘都是相信你的。」
他說著,去看林菲:「但是這種事情,我們兩個相信沒有用,還需請個厲害點的狀師來替孩子訴訟。」
林菲聽著點頭,又想到剛才堂上說的目擊證人。
於是她同唐星河道:「剛才官爺說,有目擊證人看到唐立推死者下水。」
「我沒推他!」唐立說道:「我只是揍了他一拳,打在他的眼睛上!」
「嗯。」林菲點頭:「阿娘信你。」
唐立畢竟才五歲,而且是她一手帶大的,她實在清楚唐立的性格,雖然追雞逗狗,偶爾頑劣,但還是懂事的,而且每次干架,都是旁的孩子先來招惹他,若是不招惹,他不會輕易尋人打架的。
林菲摸著荷包,看向唐星河:「我身上統共六兩銀子三百文錢,如今已經花了二兩銀子,還剩的錢不知道夠不夠請狀師?」
唐星河思索著說道:「按照閔州的價格,請狀師需要定金一兩,該是夠的,後面的錢等我和唐立出獄後,到時候我掙錢來還便是。」
「好。」林菲應下:「我即刻便去尋狀師來。你們等我。」
說到這裡,外頭等待的張典史進來,催促林菲離開。
林菲最後深深看了唐星河和唐立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按照唐星河所言,林菲尋了個定金一兩銀子的甲等狀師,又和狀師一起花了兩日的時間,走訪收集學堂溺亡案的證據。
狀師同林菲說,除了收集相應的證據以外,其實這宗案子最關鍵的還是那個說看到唐立推人下水的目擊證人。
唐星河畢竟只是妨礙公務,等到了日子交了贖金,自然可以出獄,唐立雖然五歲,罪不至死,但是案件一旦成立,他就要坐上好幾年的牢,錯過上學堂最好的年紀。
可是林菲尋到那處目擊證人家裡,對方聽說她的來意,直接說她找的人不在,然後大門一閉,不理不睬。
林菲只得守在門前等待,等了一日一夜,才在夜裡亥時,把那個稱看見唐立推人下水的目擊證人,給等到了。
與此同時。
從京都皇宮裡出來的一支精銳騎兵,也終於披星戴月,快馬加鞭趕在當日傍晚,天降奇兵般出現在閔州的北城門。
閔州太守早便得了消息,說是朝中有大人物要過來。
閔州地處偏僻,很少有大人物蒞臨的,這還是頭一回,到底不敢懈怠。
太守便領著幾名下屬,早早等在城門口,只見天色將暗,那勢如破竹的一支驍勇騎兵,最前頭披著明黃斗篷的男人威風凜凜,英俊的容貌如同神袛。
太守沒想到來的大人物,竟是當朝天子,激動的上前相迎。
皇帝勒住韁繩,從馬上翻身下來。
太守領著後面的下屬跪迎:「參加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皇帝抬手,把馬鞭往旁邊一扔,被一旁跟上的侍衛接下。
皇帝解開身上的明黃斗篷,身邊的禁軍給他接過。
他裡面穿一身龍袍改良的寶藍色杭綢直裰,只有挽起的袖口露出龍紋的利爪,腰間掛著鏤空雕刻的雙龍戲珠玉,玉下的棗紅梅花絡早已磨起了毛。
「微臣在府衙安排了接風的洗塵宴……」
太守話未說完,只聽皇帝威嚴的聲音說道:「人在哪?」
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見那個海捕圖冊上的女子了,太守雖然不清楚為何皇帝親自趕來,又為何才剛下馬也不參加洗塵宴,就要見人,但他到底不敢妄加猜測。
「啟稟陛下,那女子一直有衙門的人跟著。她如今正在為丈夫和兒子的案子四處奔走,此刻正尋到一個目擊證人家中,陛下這邊請,微臣領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