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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去吧。」江寒楓說,「我來照看他。」
江知意看了一眼抱著劍鞘坐在地上的沈映雪,他懵懵懂懂的,滿眼都是茫然,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些替沈映雪擔心,明明沈映雪面對韓敬時都沒有這種感覺。
江知意替沈映雪說:「師叔,沈映雪武功全失,而且他瘋了。」
「我知道,下去吧。」
江知意只能退下。
江寒楓來到沈映雪面前,視線在他懷裡的劍鞘上稍作停留,向他伸出了手,「起來。」
第7章 一生之敵
江寒楓滿心只有武學,不會費心處理雜事,雖然在山莊中聲望很高,卻沒有接任莊主之位。
玉鼎山莊名義上的主人是江寒楓的師兄,也是江知意的師父,名叫江西岸。
玉鼎山莊在江湖上的名聲很大,素來以仁義著稱。這個名聲,全都是樂善好施的老莊主積累下來的。江寒楓他們三人,也都是老莊主從外面撿回來的孤兒,他們並非有血緣關係,只是隨了老莊主的姓氏,都姓江。
江寒楓的年紀與江知意差不多,只是他入門的時間早,老莊主發現他天縱奇才,便親自教導,江知意才拜了江西岸為師,成了江寒楓的師侄。
沈映雪怔怔地看著江寒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從村子裡逃出來之後,沈映雪看到了一段過去的記憶,記憶中的人像很清晰,但是現實中江知意的臉打了馬賽克,沈映雪是憑著那個熟悉的華麗劍鞘確定的江知意的身份。
眼前這個人看起來和韓敬一樣,清清爽爽的,一點馬賽克都沒有。沈映雪可以看清他的臉——這張臉與那段記憶中,拿著華麗劍鞘的少年長得好像。
江寒楓主動上前,握住沈映雪的手,拉他從地上站起來:「六年前我們見過面。」
源源不斷的內力從手腕貫徹到全身,舒緩了沈映雪的疲憊,身上受傷的地方,也似乎輕鬆很多。沈映雪又有了力氣,不會趴在地上走不動,「為什麼我不記得?」
江寒楓說:「因為你瘋了。」
沈映雪定住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瘋了」,任何人帶著馬賽克系統,看起來都會是個瘋子。
沈映雪穿越過來也有三年了,這個人還是第一個直白地說他瘋了的。荀炎和林大娘他們,在沈映雪面前言語間都頗有顧忌,生怕觸碰到沈映雪的痛處,沈映雪偶爾聽覺清晰的時候,也不會聽到荀炎談起魔教的事。
這麼想想眼前這個人真的誠實耿直,比起其他人來,更像個正人君子。
這個人應該是可以依靠的吧。沈映雪心想,希望系統以後也別給他的臉打碼,留點標誌性的東西,以後被正道喊打喊殺的時候,抱抱他的大腿,不至於死的太難看。
江寒楓看沈映雪皺眉思索的模樣,有些後悔給出那個回答。
瘋了的人,是不會知道自己已經瘋了的。
他不知道沈映雪在想什麼,只覺得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決不能任由沈映雪思考下去,不然會有難以挽回的事情發生!
江寒楓抬手,放在沈映雪的肩膀上,「這世上唯有你夠資格做我的對手。」
沈映雪回神,呆呆地看著他,那種令人恐怖的感覺順眼消散了。
言語對他有用。
江寒楓就知道,在沈映雪心裡,他也是特殊的。
他們兩個的關係,與二人所處的立場無關。江寒楓注意到沈映雪,不是因為他是魔教教主,只因為他武功高絕,被譽為「天下第一人」。武道巔峰是孤獨的,玉鼎山莊人來人往,江寒楓卻是孤獨的。
武功到了沈映雪那個地步,想來也是如此。
江寒楓一直想與沈映雪痛痛快快地打一場,這是他們之間的宿命,哪怕因此死去,也沒什麼好可惜的。六年前,正道去圍攻魔教,江寒楓挺身而出,把其他人都驚到了,接著奉他為首領,由江寒楓帶領著攻打魔教。
那一戰並沒有江寒楓想像中痛快,沈映雪比他想像中還要強,江寒楓用上了十成的功力,才勉強不落敗,而沈映雪遊刃有餘,始終用戲謔地目光看著他,打鬥之中也多有留情,未曾下死手。
沈映雪在指點他。
世人都說沈映雪嗜血狂妄,殺人如麻,毫無憐憫仁慈之心,江寒楓卻知道,那是因為其他人太弱了。
沈映雪是個高傲的人,或許他自幼在魔教長大,心性有些扭曲,不會把弱者放在眼裡。但他確確實實,對江寒楓留手了。
江寒楓雖然不夠強,卻是唯一可以與沈映雪匹敵的人。
沈映雪在等他成長。
自那之後,江寒楓就很清楚,在他關注沈映雪的時候,沈映雪也在留意著他。他們兩個惺惺相惜,即便從未坐下來好好交流過,也稱得上對手、朋友、知己。
哪怕沈映雪已經瘋了,江寒楓依然可以自信地認為,沈映雪還記得自己。
江寒楓說:「六年前我敗在你手上,如今我武功精進,不會如以往那般不堪一擊,日後若有機會,定與你竭盡全力比試一場。」
沈映雪:「……」
沈映雪有點慌。
他只是繼承了原主的直覺,還有一身傷病和滿世界的馬賽克。什麼靈活的身手,厲害的武功,他一點都沒有!跟這個人比試,那還有活路嗎?
就算是真正的沈映雪,跟這個人也沒有一戰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