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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炎把伏晟的兩隻手腕廢了,他看向沈映雪:「公子。」
他其實很擔心沈映雪,自從來到馬車上,沈映雪的狀態就很不對。最近沈映雪做了太多反常的事情,荀炎雖然說不上哪裡不好,卻有一種直覺。
他的直覺告訴他,此時就應該像在魔教時那樣,對沈映雪言聽計從,不要反抗他,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不要提起他的瘋病,最好連話都不要說。
沈映雪默默看著伏晟,也笑了起來:「還不夠,剩下的事情,回去之後做才好。」
伏晟恨恨看著他。
沈映雪知道伏晟想說什麼,但是他並不想理會這個人,也懶得跟他爭論,沒有讓荀炎給他解開穴道,反而往後靠了一下,慢慢困意上涌,閉上了眼睛。
就在沈映雪靠到後面的引枕上之後,韓敬才感覺到車廂里那股可怕的氣勢消失了。他剛才連大氣都不敢喘,努力縮小存在感,看義父懲治伏晟。
伏晟做的事情,韓敬都聽說過,但是並不了解具體的。
他看沈映雪似乎在閉目養神,慢慢到荀炎那邊:「叔,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義父真的受了傷?」
在韓敬心裡,沈映雪過於強大,而且城府很深,伏晟哪裡是他的對手?可是看沈映雪這個反應,似乎伏晟真的得逞了。
韓敬想像不到沈映雪受傷會是什麼模樣。
「嗯。」荀炎說,「魔教上下一千餘人的性命,他一個人哪能償還?」
韓敬怕惹了沈映雪不高興,聲音壓得很低,「給我講一講吧。」
沈映雪昨天晚上去抓伏晟了,折騰了許久,根本沒睡好,他往後一靠,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閉眼就睡著了。
伏晟對原主的傷害很大,他對原主的刺激,大多是來自那些帶有侮辱意味的語言,還有那一腳。就算是普通人被這麼對待都會生氣,更何況心高氣傲的原主?
至於伏晟聚集了一幫人攻打碎影山,在沈映雪心中就是正常的弱肉強食。即便他一顆心都放在了魔教上面,也很清楚,沒有哪一個門派是可以一直存在的。雖然會懷念魔教,暗恨自己無能,卻不會像是恨伏晟一樣,對所有參與的門派都恨得牙痒痒。
但是沈映雪做了一個夢,夢裡他又回到了魔教,這一次碎影山上沒有那些正道的人,沒有火光和血腥味道。
碎影山就像一座普通的小山,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年紀稍小一些的沈映雪,穿著一身黑衣,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跟在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後面,慢慢在小路上走。
那個男人非常威嚴,看向沈映雪時,滿目慈愛,他們來到山頂,一起觀看日落,接著摸了摸沈映雪的腦袋,溫聲對他說:「魔教日後就交給你了,你的才幹不在我之下,一定能帶領魔教更上一層。」
沈映雪動容地看著他,語氣有些哽咽:「是,父親。」
「好孩子。」那個男人說完,突然抽搐起來,口吐鮮血,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皮膚失去光澤,變成了青白如死屍般的模樣。
沈映雪並不覺得可怕,他只感到思念和不舍,讓他忍不住伸手去抓,但是那個人破碎了,變成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沈映雪從夢中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才發現自己並不在碎影山上看日落,依然在馬車裡。
外面天已經快黑了,光線非常暗,沈映雪看到韓敬和荀炎聚在一起說著什麼,見他醒了,連忙過來。
「公子。」
「義父。」
「沈淮……」沈映雪突然記起了一個名字,他對這個人名毫無印象,但是他有一種感覺,這個人就是陪他看日落的「父親」。沈映雪沒有原主的記憶,也沒有他的感情,可是當記憶漸漸想起,感情也似乎跟著一起回來了。
魔教就交給你了。
沈映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魔教不在了,上下那麼多人,只剩下一個不算魔教的暗部,活下來的,只有他和荀炎。
荀炎道:「教主夢到老教主了?」
沈映雪發了會兒呆,發現馬賽克又回來了,他眨了眨眼睛:「老教主?」
「是您的義父。」荀炎說,「歷任魔教之主,從未有過娶妻生子的,都沒有子孫後代。老教主收養了您,您又收養了少主,如此傳承教派。」
韓敬也是現在才知道,魔教教主竟然是這麼選出來的。
他去魔教的時候年紀已經不太小了,沈映雪只顧著教他武功,處理魔教事務,從來沒跟他聊過瑣碎雜事。韓敬只知道自己是沈映雪的義子,覺得自己和魔教的護衛小廝地位差不多,一點實權都沒有,甚至得不到義父的看重,從來沒想過,他竟然是魔教繼承人!
就算明知道沒有血緣關係,韓敬一想到那個位子是一脈相傳,他就是沈映雪唯一的合法繼承人,心裡也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親近和動容。
果然他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他雖不是義父的親子,卻比親生兒子更加親近,義父以後是要把魔教交給他的,對他嚴厲一些又怎麼了?
他竟然懷疑義父對自己不夠上心,還常常妄自菲薄,甚至來到玉鼎山莊之後,就不敢再回去了,實在太過分了。
真是寒了義父的心。
「嗯。」沈映雪壓了壓嗓子,「沈淮死了嗎?」
「是。」
沈映雪問:「他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