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頁
祝清儀緩步走過去:「你還念著魔教?」
沈映雪抿嘴,一抬頭看到他的臉,正對上那張p上去的美人面,現在又是晚上,燭光昏暗,簡直像聊齋現場。他都忘了忠信王還帶著馬賽克,又嚇了一跳。
「別怕,我不會傷你的。」祝清儀誤會了他的反應,看著沈映雪清澈中帶著迷茫的眼神,也有些懊悔,「我原想著,沒了魔教,你便放下執念,跟我回家,沒成想他們做的這麼過分。也怪我思慮不周,忘記他們不知曉你的身份,你怨我也是應該的。」
沈映雪就知道,只要他裝瘋賣傻,忠信王就會吐露出一些信息。
這些話雖簡短,也能推測出很多東西。
原主說不定還真是這人的兒子,被忠信王的妾室丟出王府,被人拐走,上了魔教,作為少主培養。
忠信王一直在找他,或許在幾年前就找到了他,但是原主已經不是他記憶里的那個孩子,與忠信王想像中相差甚遠。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訴原主真實身份,總之忠信王很生氣,把魔教當成人販子據點來遷怒,找了伏晟等人,把魔教一網打盡。
但是他沒想到,沈映雪已經從被拐賣的孩子,變成了魔教頭領,魔教被攻打,他卻是受傷最重的那個。之後的事情,完全脫離了忠信王的掌控,沈映雪不止沒能洗白,回到王府,反而命懸一線生死不知,後來又瘋瘋癲癲,成了所有人的敵人。
沈映雪扣了扣令牌,往後面躲了一下。
祝清儀自覺保持距離:柔和了聲音之後,有一種中性的美感:「你還記得我嗎?」
沈映雪低聲說:「魔教……見……過……」
他聲音沙啞,聽起來像是很久沒有開口講話。祝清儀聽到之後,表情愈發愧疚,看著沈映雪蒼白的面容,又變得堅定起來。
他兒子已經變成這樣了,如果就這麼放棄,親手逼瘋自己兒子的他,更像個笑話。
「是,我們曾在魔教見過一面。」祝清儀暫且放下那些恩怨,只以親人的身份,與沈映雪交談,「那時候你對我頗為忌憚,若不是讓兒,你險些一劍殺了我。」
正是因為沈映雪那時候差點殺了他,才把他激怒。他自覺對不起兒子,對沈映雪愧疚還來不及,當然不會把氣撒在他身上,於是對魔教更加沒有好感。
祝清儀看沈映雪滿臉茫然,好似聽不懂他的話,自顧自說道:「你自幼離家,不認得家裡那些親戚朋友。我是你父親,祝讓是你的堂兄,祝凌是家裡的庶子,你的弟弟。等你病好些了,我便帶你回家。」
沈映雪沉默了一會兒,啞聲道:「我沒有病。」
祝清儀當然知道那塊令牌是魔教的東西,看沈映雪這麼執迷不悟,認賊作父,祝清儀一點辦法都沒有。
張氏已經被他殺死了,當初涉案的一干人等,也都發落的發落,變賣的變賣。可就算如此,他的兒子也回不來了。
幸好沈映雪沒有在途中死掉,也沒被魔教的人殺死。他是個優秀的孩子,哪怕去了魔教,也成了名聲如雷貫耳的魔教之主。哪怕不在王府,他也是世間佼佼者。
可正是因為這樣,祝清儀才更加覺得可惜。
祝清儀永遠不會原諒張氏,也絕不可能給祝凌請封世子。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承襲爵位,一定是沈映雪。
「花主對你好嗎?」祝清儀說,「你是真心拿他當父親的?」
沈映雪沉默了。
他好怕這人像對付魔教那樣對付花主。
站在祝清儀的角度來說,打擊違法犯罪好像沒什麼不對的。原主成了魔教之主以後,也不是沒再幹過那些事情,魔教的殺手刺客,還有韓敬等人,不都是從外面抓來的小孩子?
可是從沈映雪的角度出發,他根本就不認識這麼一個人,簡直是無妄之災。他心裡想的念的還是魔教,生是魔教的人,死是魔教的鬼。
這下好了,原主直接沒了,所有的爛攤子都落在沈映雪身上。
沈映雪抓緊了遊戲機,翻來覆去地點開關上,緩解社交的尷尬。
祝清儀已經很久沒見沈映雪了,他一直關注著沈映雪,很清楚他是如何去了玉鼎山莊,如何假裝成凌雲,把伏晟等人擺了一道。
但是那些事情,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祝清儀怕節外生枝,只讓王府中自己的親信去遠遠地關注他保護他,不敢再讓那些江湖人做事。
祝清儀這是第一次見到瘋了之後的沈映雪。
他總是拿著魔教的令牌沉思,思緒好像遠遠地飄走,臉上不帶半分情緒。白色的衣服讓他看起來飄然若仙,他的虛弱也無法遮擋。與上一次相比,沈映雪的精氣神都好像隨著魔教一起不見了。
祝清儀暗恨伏晟當初承諾的倒是好,也確實做到了剷除魔教,誰能想到他看起來是個君子,用的手段卻如此陰毒?
沈映雪被身邊親近之人接連背叛,還受了那麼重的傷命懸一線,能撐過來已經是個奇蹟。
祝清儀恨伏晟,但又知道,伏晟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討好他。他實在沒臉對沈映雪說這些,疲憊地看著沈映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頭。
「映雪,你再多說幾句話吧。」
沈映雪倒是想說,可是拿不準這人的性格,更怕起了反作用,還是裝瘋賣傻比較穩妥。他擺弄著令牌,不一會兒就有點困了,身體坐的沒有之前那麼直,打了個哈欠,眼皮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