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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巷的人抬著沈映雪來到堂屋,王府的僕人過來,去掉了幾張椅子,步攆直接變化一下,落在桌子旁邊。沈映雪就像主人一般,借著身體不便,絲毫不客套。
忠信王從外面進來,「花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沈映雪淡淡道:「不敢。」
祝清儀看了祝凌一眼,覺得他在這裡有些礙事,與沈映雪寒暄客套之後,便讓祝凌出去自己玩了。
祝凌雖不願意,但還是不敢反抗父親,可憐巴巴地回頭看了眼沈映雪,見花主沒有阻攔的意思,乖乖離開了房間。
祝清儀打量著花主。
這個人今日沒有遮掩面容,確實如祝讓所言那般,面容清麗詭譎,氣勢強大,明明沒有幾分女氣,卻因為臉上的紅色抬起,多了幾分陰柔。可他的眼神又是那麼銳利,沖淡了那種艷麗感,只會讓人覺得畏懼。
花主比他想像中更強勢,也更傲慢。
他有這個底氣這麼做,這人雖是最近才有的名聲,卻一點都不畏懼外界的紛爭,恨不得把渾水攪得更亂一點。
這可就難辦了,花主實在太不好掌控,誰也不知他的弱點在何處。
「我聽說過你。」沈映雪壓低了聲音,看著這個男人。
忠信郡王在他眼中也有馬賽克,這個馬賽克很奇怪,充滿了違和感。沈映雪眼中的他,腦袋的部分像是被p上了一張畫。
畫上是用工筆細細勾勒的美人,雲鬢細眉,面若桃花,唇上胭脂輕點,金翠步搖細巧精緻,一看就價值不菲。只可惜這畫,只有美人的腦袋,沒有下半部分。
明明是個很美的女子,沈映雪看到她,心裡想起的卻是畫皮之類的奇志怪談。
他有點害怕這個人,他的棉花糖兒子,比這副美人圖無害多了。
沈映雪斂眸,儘量將視線放在他的腦袋以下。
祝清儀身量不算高,甚至有些纖細,他穿的衣服很板正,玉帶勾出的腰肢纖細。只是他氣質過於沉穩,行動之間也很規矩,看起來是個很嚴肅的人,給人的壓力很大。
沈映雪說:「忠信郡王素有賢名,江南百姓,沒幾個不知道您的。像您這樣的人,怎會委下身段,親自面見我?」
「你既然已經和讓兒結盟,有些事情小王便不瞞著了。讓兒做的事情,有一半是出於我的授意。小王與花主目的一致,那便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確實該見一面。
「只是尚未來得及邀約,正巧祝凌遇到了你,也算是緣分到了,坐下來聊一聊,喝杯粗茶,又有什麼要緊?」
祝清儀的聲音聽起來與他的體型很般配,溫潤儒雅,不急不緩,一聽就知道是個很有教養的人,不像外面那些打打殺殺的江湖人。
沈映雪說:「原來如此。」
祝清儀命下人離開,沈映雪也讓那些抬轎子的出去,只留下韓敬一個人在身邊。
「這位是我的義女,名叫晶兒。我素來疼愛她,簪花巷日後也會交給她來打理,她不是外人。」沈映雪介紹了一下韓敬。
「晶兒姑娘。」祝清儀朝韓敬拱了拱手,「姑娘也請坐吧。」
韓敬道:「不必,我站著就好。」
祝清儀沒有再勸,他看著花主,目露精光,「花主應該知道,我兒先前也有個朋友,名叫凌雲。」
沈映雪來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他和這個王爺似乎沒什麼好聊的。只是他把忠信郡王當做對手,才順勢前來,與他相見。
所謂知己知彼,至少明白他是什麼人,才能再對上只後有些勝算。
這個忠信郡王倒像是跟他打的主意不太一樣。
他早已通過手下的眼線了解到花主的為人,無須親自與他相見。但是偏偏他過來了,還說起了無關的話題。
沈映雪聽到「凌雲」二字,立刻警覺。
祝清儀道:「外面都在傳,凌雲是你的兒子,這是真的嗎?」
沈映雪道:「難道還能有假?」
祝清儀笑了起來:「真真假假,我清楚,你也清楚。凌雲之前就住在王府後面,他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得明白,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突然消失不見。我的人過來回了消息,說是親眼看他去了簪花巷。」
沈映雪記不太清當時的情況了,所以一點都不覺得害怕,依然神情冷淡:「王爺的意思是,我綁架了凌雲?」
祝清儀嘆了一聲:「凌雲到底是我兒的朋友,我這個做父親的,總不能什麼都不管,就任由祝凌與陌生人交友。凌雲的底細,我還是清楚一些的。花主要是說他是你的兒子,別人能信,我卻是不信的。」
沈映雪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後面的韓敬卻是緊張極了。
這個忠信王話里的意思是,他知道義父的真實身份!
義父瞞的這麼深,這人竟然知道。
他究竟有多大的勢力?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關注義父的?這個人到底是敵是友?他的目的,真的是統一江湖,爭取上面那把椅子嗎?
韓敬怎麼覺得忠信王更像是來殺人誅心的?
他看了看沈映雪,發現義父依然低眉斂目,絲毫不為所動,不禁更加敬佩,義父沉得住氣,比那老王爺更加有城府,完全沒把王爺的話放在心上。
說不定義父早就知道了這人的監視,故意暴露在他面前,就是為了騙他咬餌上鉤。
義父釣魚的技藝,實在高超,無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