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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提前那麼久,就是為了帶凌雲從玉鼎山莊離開,江寒楓只會覺得謀劃這件事情的人未卜先知,卻是個傻子。
不對。
如果凌雲並不是什麼無名小卒,而是真的很有背景呢?
江寒楓想著他和花主相似的臉。
如果凌雲也是花主的兒子,有這麼一層父子天性在,韓敬做的事情,也就不那麼奇怪了。
花主說:「嘗一嘗,這是貓今日剛送來的茶葉,聽說是前天烘焙好的,沒有普通茶葉那麼苦,反倒有一股甘甜。」
江寒楓謹慎地拿起茶杯,小小抿了一口。
花主笑問:「如何?」
江寒楓淡淡道:「確實不錯。」
花主說:「你喜歡就好,回頭給你送去一些,留著慢慢喝。」
「您對我似乎太過客氣了。」
花主輕嘆了一口氣,好像有些憂愁:「我這裡就你這麼一個客人,不對你客氣,對誰客氣?」
原來是有兩個客人的,沒想到諸成玉突然變成了他兒子。
現在沈映雪的日常生活,從聽荀炎說江湖事、看電視劇、打遊戲、陪小烏龜說話,又多了一件檢查諸成玉的作業。
自從認了諸成玉做兒子,他就不鬧著不想去醫館了。
那家醫館已經被蘭錦買了下來,蘭錦每天親自接他上下學。諸成玉回來的時候,沈映雪都吃完了晚飯,玩會兒遊戲就要睡了,還要強打起精神應付他。
沈映雪哪裡懂什麼醫術?都是聽著諸成玉叭叭叭地說。
而且諸成玉知道花主雙腿殘廢,一直念著要學好醫術,把他的雙腿治好,沈映雪嚇得背後寒毛都豎起來了。
他的腿本來就是好好的,可千萬別給諸成玉這個新手當試驗品,一不小心可能真的廢了。
諸成玉這個客人成了沈映雪的噩夢,沈映雪看著江寒楓就順眼多了。
沈映雪說:「難道在你心裡,我是個無禮之人?」
他有花主這個馬甲之前,確實仗著馬賽克,故意不搭理人,很沒禮貌。但是有意做一個正常人的馬甲之後,沈映雪已經很努力了,絕對是正直善良,懂禮貌知進退。
江寒楓道:「只是覺得,您沒有必要這般待我。因為無論您如何待我,我也不會改變主意。」
江寒楓說完,立刻感覺到氣氛變得凝滯。
花主被他惹得不高興了。
沈映雪沒怎麼聽懂,想了一會兒才問:「改變什麼主意?」
「凌雲的下落,我是不會放棄尋找的。」江寒楓道,「已經過去許久,不知您可有線索?」
關於凌雲的事情,沈映雪都想好了,無論江寒楓怎麼問,都是一句話:「沒有。」
找人本來就很難,沈映雪又不是官差,可以查路引和身份憑證。江寒楓自己都沒找到,花主找不到又怎麼了?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江寒楓也不能拿著劍威脅他。沈映雪不覺得自己和江寒楓有多大交情,也搞不明白為什麼江寒楓一直對他念念不忘。
明明江寒楓是個恐同直男,不可能真的喜歡上他。
難道這個人把他當成了好兄弟,還把自己當做了責任和義務,所以才這麼盡職盡責,一心想確定他的下落?
依照沈映雪從前瘋癲的形象,確實容易讓人牽掛。
沈映雪很感動,不愧是他看中的盟友!
但是江寒楓的反應,卻和沈映雪想像中不太一樣。
江寒楓用一種一言難盡的複雜目光看著他,眼神中有千言萬語,說出來的話卻言簡意賅:「您是不是不想我與凌雲相見?」
如果花主是凌雲的父親,應該很清楚凌雲的病情。
一個男人,趁著自己的兒子神志不清時喜歡上了他,極有可能會利用他的混亂的心智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自己喜歡凌雲,花主必然是知道的。
如今來找人,用的藉口也是心悅凌雲,就算凌雲在花主這裡,花主也不會同意讓他們相見的。
原來如此。
從前江寒楓一直覺得花主的行為很奇怪,如今知道他和凌雲的關係,就解釋得通了。
沈映雪聽著江寒楓說的話,想了一會兒,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他當然不能讓江寒楓和凌雲相見,見面就是掉馬,掉馬之後,他就沒有那麼強大的威懾力了。
沒人會怕一個用不了內力,還瘋瘋癲癲的人。
哪怕沈映雪身邊有很多得力助手,凝聚起來的威望也是會散的。
江寒楓是他未來的盟友,沈映雪不想騙他,能說實話的地方,都沒有撒謊。
他點了點頭:「不錯。」
江寒楓說:「為什麼?」
花主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沒有為什麼。」
江寒楓知道花主不願暴露他和凌雲的關係,就好像他不願暴露出自己和諸成玉的關係一樣,都是為了保護他們。
說起來花主真的可憐,大兒子受了重傷,不能習武,瘋瘋癲癲,壽數有損。小兒子容貌異於常人,白髮藍眸,還是個瞎子。
花主就算有高絕的武功,還有簪花巷這樣厲害的勢力,尋常日子裡,也是個很不得意的人。
怪不得他總是溫和有禮,仿佛一個世家公子,根本不像打打殺殺的江湖人。
因為他的日子太難熬了,但他性格堅韌,絕不會輕言放棄,哪怕是這樣,也會用最認真的態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