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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他都聽不明白,公子還病著,大概更糊塗了。
沈映雪說:「江寒楓的話,有理有據,很難辯駁。除非告知他真實身份,否則我只能認了。你說,要不要告訴他,我就是凌雲?」
荀炎聽到他講話的語氣,暗暗心驚。
這段時間公子的言談舉止與常人差不多,但他依然每日都在喝藥,蘭錦也說,公子的病情只是看起來好了些,實際上並未好轉,甚至他的內力得不到壓制,還在漸漸惡化。
他之所以看起來像正常人,只是因為他在努力假裝成正常人。
就算裝的再像,他也是個瘋子。
瘋子的世界,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沈映雪曾經對蘭錦說,他看不到所有人的臉,那些人在他的眼中,全都是禽獸。哪怕自己給沈映雪做出的易容,沈映雪也看不到,在沈映雪的眼中,他依然是原本的模樣。
荀炎很擔心。
擔心沈映雪做了太久的花主,忘記自己的真實身份。
擔心江寒楓編的故事太過合情合理,讓沈映雪身陷其中,真的以為自己就是凌雲,迷失了自我。
「公子,您還記得,您是魔教之主嗎?」荀炎問。
「我當然記得。」沈映雪說,「可是現在魔教已經沒有了,魔教之主的身份,只代表著麻煩,不必要的時候就不要提了。不過那些害過我的人,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您一定要記得,您就是沈映雪。「荀炎憂心道。
「你的意思是,告訴江寒楓我的真實身份?」
這麼一來,所有的劇本都要停下來了,沈映雪還有點不捨得。他還想看江寒楓在花主和凌雲之間猶豫不決,上演一出父子倫理替身文學呢。
荀炎想了想,還是否定了這個提議,「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時機成熟,再告訴他吧。」
沈映雪當初被很多人背叛,就是因為識人不清。江寒楓再怎麼說都是玉鼎山莊的人,他們相識的時間不長,也不能完全肯定,他對凌雲的心思是真的……他連凌雲和花主都分不出來,誰敢相信他的愛情啊?
萬一江寒楓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正道的人反應過來,朝廷的人也反應過來,教主恐怕要再經歷一次被人圍剿,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荀炎以前覺得沈映雪天下第一,再沒有人能比得過他。可是沈映雪被人打成重傷,幾度瀕死時,荀炎的念頭就被打碎了。
他想不通,為什麼沈映雪這麼厲害,還會差點死在別人手裡,被人算計成了不能動用武功的廢人?
後來荀炎想明白了,是對方人太多了。
一個人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做了,沈映雪總得有些親信,正如他和蘭錦。身邊的人背叛了他,正道的人又那麼多,就算光明正大地武鬥,沈映雪也會筋疲力盡,最終難逃一死。
再者就是,如今的江湖,只記得最近成名的人,以前的前輩,漸漸被江湖遺忘。但是那不代表他們不在人世。遇到需要他們出手的時候,他們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名譽能讓一個人變得傲慢,傲慢了就不會把其他人放在心上,就容易行事出格,臨死前才發現,原來世上比他厲害的人,多得是。
荀炎對沈映雪說:「您還是暫且不要暴露身份,我會告訴蘭錦,讓他提醒您的。我離開之後,每日的藥,您記得按時喝。」
「我知道了。」沈映雪說,「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弄混自己的身份,除非……」
除非馬賽克給他碼掉了。
不過他的身份關係到主線任務,馬賽克應該不會這麼拖後腿,直接給他把最根本的碼沒了。
荀炎看到沈映雪的沉默,心下一沉:「除非什麼?」
沈映雪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沒什麼。」
荀炎他們今天就要出發前往青羽宮,早就提前準備好了盤纏和行李,帶上東西就能走。
諸成玉扭扭捏捏,想去和沈映雪告別,但是上次他離開的時候,沈映雪說了,等他想明白,自然會找他。沈映雪一直沒找他,諸成玉不敢主動去,最後上了馬車,也沒能和沈映雪道別。
他小小地縮在江寒楓身邊,輕聲問他:「爹爹真的沒有出來送我們嗎?」
江寒楓剛把花主訓斥了一遍,說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冷靜下來,感覺那番話說的太重了。
花主本來就因為兩個兒子的事情心情不好,他還那麼說,簡直就是火上澆油,花主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千萬彆氣出病來。
聽到諸成玉問,江寒楓掀開車簾,回望一眼:「沒有。」
諸成玉有些失望,「我真是沒用,惹爹爹生氣了。」
江寒楓亦有同感,但是一想到花主會改變對凌雲的處置方式,就覺得這麼做是值得的。他道:「花主身體不便,又身份高貴,不出門送也是應該的。」
諸成玉難過道:「可是他已經三天沒見我了。」
江寒楓沒再說話。
他覺得自己沒比諸成玉好多少,這麼一鬧,花主也可能不想再見他了。
出差的人愁雲慘澹,屋裡的沈映雪沒有了不知情人士的約束,快樂極了。
只要忠信王不來,他就不用扮演凌雲,可以一直躲在屋裡做鹹魚,想看電視看電視,想打遊戲打遊戲。可惜他的身體還是不好,沒法熬夜,蘭錦也不願給他吃那個可以提神醒腦的藥丸,沈映雪只能用最正常的作息,過最鹹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