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
祝讓還以為江寒楓真的對凌雲用情至深,出來找他的愛人,沒想到他竟是簪花巷的人。
萬寶貴的死,還有松山閣老的死,也不知與江寒楓有沒有關係。
祝讓認清沈映雪這邊的實力,就老老實實不敢挑釁他了。
他帶的人是不少,可是真要打起來,一點勝算都沒有,就算他們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打得過那個代號叫「貓」的陰柔男人。
在客棧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兩伙兒人馬陸續起來,吃完早飯繼續趕路。
花主還是被那個黑衣男人抱著上了那輛價值不菲的馬車。
祝讓心中一動,也跟了上去。
「世子這是要做什麼?」蘭錦在馬車前,微笑著攔住了他,「您的座駕在那邊,何必來我們這裡擠。」
祝讓說:「我那馬車又小又顛簸,哪裡及得上花主的?昨日我與花主相談甚歡,勉強也算是朋友,不如捎我一程,如何?」
蘭錦道:「我可做不了主,煩請世子稍等,我去問一問主人。」
馬車裡有一張床,另一邊是矮榻和桌椅,兩者用帘子隔開,分成了兩個房間,和沈映雪在簪花巷的住處差不多。
沈映雪此刻就坐在矮榻上,看著諸成玉學習醫術。
蘭錦過來之後,諸成玉也放下了手裡的藥草,乖巧聽著大人們講話。
「讓他滾。」沈映雪無情道。
蘭錦不知道祝讓哪裡得罪沈映雪了,作為花主忠實的舔貓,沈映雪說什麼就是什麼,他一點疑問都沒有,回到馬車前,對祝讓的態度也冷淡很多:「主人要休息,不想外人打擾,您請回吧。」
祝讓沒想到這就吃了個閉門羹,他摸了摸鼻子,心想也沒得罪過花主,怎麼花主突然就生氣了?
最終他只能歸咎於花主脾氣古怪,性格扭曲。
祝讓笑了笑,正打算回去,就看到一身白衣的江寒楓拿著劍走了過來。
正道來玉鼎山莊搜人的時候,祝讓就在伏晟身邊,江寒楓認得這張臉。
一想到凌雲就是被他們迫害的,江寒楓就有點不高興。
他沒給祝讓好臉色,視線落到他身上之後立刻移開,好似祝讓是個不起眼的螞蟻蟲子,而不是個身份高貴的王府世子。
祝讓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樣無視過。
他羞惱異常,不過這點情緒還不足以破了多年的養氣功夫,表面看來依然溫和有禮,後退半步,讓開路,等這輛龐大的馬車駛去之後,才回到自己的車上。
「花主不喜歡祝讓?」江寒楓問。
沈映雪身後擠了一個靠背,懶懶地躺在榻上昏昏欲睡,聽到江寒楓的話,敷衍應了一聲。
「為什麼?」
江寒楓是故意這麼問的。
他也不喜歡祝讓,因為祝讓,凌雲險些就要被當成沈映雪被帶走。作為凌雲的父親,花主應該也是不喜歡祝讓的。
只是花主並未出現在玉鼎山莊,又怎麼會知道祝讓在其中的作用?
江寒楓想知道,花主的勢力究竟到了哪一步。
他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好像所有的大事,都有他留下的痕跡。
沈映雪說:「皇親貴族家的小子,就該老老實實做自己的富貴閒人。既然無意爭奪皇位,又何必踏足江湖紛爭?祝讓管的太多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沈映雪說出這句話時,帶著現代人的高貴。
後世的各種影視劇小說,都把武俠給寫盡了,最高一層的立意就是上升到國家大意的層面。現在又不是戰亂時期,太平盛世里,王室參與江湖事,為的不就是那上面那把椅子?
不然他就是腦子有病,嫌自己活的太長,就喜歡被皇帝猜忌。
江寒楓看到花主用那麼隨意的態度,說出常人不敢說的話,內心非常震撼。
花主好像……對朝中之事也不陌生。
就算江湖人對朝廷很不屑,但也不能否認,很多忠義之士,還是在嚮往朝廷的肯定。就算是道德感沒有那麼高的人,對朝堂也會心存敬畏,最多罵罵衙門的捕快貪官,根本扯不到那種事情上去。
花主的語氣太過稀疏平常,好像說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卻不知道,這樣的事情,哪怕是祝讓親耳聽到,都可能被嚇破膽。
為什麼花主會是這種態度?
莫非他的真實身份,是朝中哪位官員,或者皇家子弟,因為臉上的紅色印記,又雙腿殘廢,不合體統,才不得不離開朝堂,來到簪花巷?
江寒楓說:「您與祝讓有來往?」
花主沒有回答他。
穿著黑衣的男人躺在矮榻上,好像已經睡著了。
他呼吸平穩,頭上的斗笠似乎有些礙事,略微歪斜,黑紗覆蓋再他的臉上,貼得很近,能看到他白皙的膚色,還有成片的紅色。
江寒楓看著花主,心裡想起的卻是凌雲。
凌雲的身高體型,都和花主很像。江寒楓照顧了凌雲兩個多月,也幫凌雲洗浴更衣過,那時候他心思正直,只覺得凌雲很瘦,也很白,如今頭腦中卻突然閃現出隔著朦朧水霧的胴體。
「爹爹睡著了嗎?」諸成玉歪頭,輕聲說。
江寒楓的思緒回到現實,他看著坐在不遠處的白髮少年……這個少年也是花主的兒子,凌雲的弟弟,他卻和父兄沒什麼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