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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香氣有些甜膩,混著脂粉的味道,很像簪花巷外面的氣味,只是這裡少了泥土和血液的腥氣,而且那股脂粉味和香味都很濃郁,混在一起,讓沈映雪有些喘不過氣。
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才頭疼的。
「公子,您醒了。」一個穿著淺藍色衣裙的女人頂著馬賽克湊了過來,她笑著說:「您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總算是醒過來了,我這就去告訴您那幾個朋友,他們呀,昨兒守了您一夜,早上才剛去睡下,還有一位公子出去煎藥了,讓我在這兒照看您。」
「你是誰?這是哪兒?」沈映雪問。
「我是玉珍,那位江寒楓江大俠,點了我專門來伺候您的。這裡是京都的花樓,名為迎春樓。」
沈映雪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來花樓,可惜他眼裡都是馬賽克,什麼都欣賞不了。沈映雪坐起身,玉珍在旁邊扶了他一下。她其實有點害怕這個人的臉,但是又忍不住被那片紅色吸引,不停地想去看。
這個男人樣貌英俊中透著詭譎,年紀似乎不太小,但是完全無損他的風姿,反而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如果可以的話,玉珍很想與他共度良宵。
只可惜這人身體太虛弱了,也不知生了什麼病,一睡就是這麼久。他的朋友買藥煎藥這麼熟練,顯然照顧他的時日不短,竟是個藥罐子。
沈映雪道:「去把香爐里的香熄了,打開窗子透透氣。」
「好。」玉珍依言照做,開窗之後,外面的風吹進來,沈映雪覺得好了一些。
諸成玉敲敲門,從外面進來,側著耳朵傾聽:「爹爹醒了嗎?」
他是故意這麼喊的。
他沒來過花樓,但也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花主雖然雙腿殘廢,但也是個正常的男人,難保不會喜歡上哪個姑娘。就算花主不會救風塵,給姑娘贖身,娶回去做他姨娘,諸成玉還是不喜歡別人碰他的父親。
一個年紀大一些的男人,和一個帶著兒子的男人對女人的吸引力,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諸成玉想讓那個女人離他爹爹遠一點,如果爹爹醒了,也該提醒他,兒子還在這裡,不是尋歡作樂的時候。
「剛醒,諸成玉,過來。」沈映雪對玉珍說,「你下去吧。」
玉珍笑著離開房間,給他們關上了門。
紙片人化的二次元美少年來到床邊,眼睛濕漉漉的,看起來又要哭,灰藍色的瞳孔像是浸在了水裡,十分漂亮。
「這是怎麼了?」沈映雪說,「其他人呢?」
「晶兒姐姐還在和外面那些人糾纏,江寒楓也去幫忙了。貓大人正在熬藥,荀炎大人守了您一整夜,剛去睡下,現在換我來看著您。」諸成玉道,「荀炎大人說,這裡雖在京城,但是那些江湖人不敢亂來,應該也想不到,咱們會來這個地方。您舊傷復發,先在此處休養,身體恢復之後再回江南。」
沈映雪想起來昏迷之前江寒楓說的話,有點擔心他認出自己的傷和凌雲是一樣的。
「我傷的如何?江寒楓可有說過什麼?」
諸成玉眨眨眼睛,吧嗒吧嗒地掉淚,「爹爹……您什麼時候受的傷,為什麼會這麼嚴重?我……我昨日聽到您被江寒楓抱回來,都要嚇壞了……」
「好了,也沒有多嚴重,我都習慣了。」沈映雪拍拍他的頭。
和諸成玉相比,他好像真的沒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除了剛知道活不久的時候震驚了一下,其他時間都是得過且過。主要是急也沒辦法,只能按部就班地走。
沈映雪覺得自己心態挺好的,從來不焦慮,「車到山前必有路,我還活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找到辦法,若是當真沒有辦法,哭得再傷心也是沒用的,倒不如珍惜當下。」
諸成玉想想還是覺得很難過,撲在沈映雪懷裡哭,「我沒有您那麼大的魄力,我就是心疼您,我也想高高興興的,不惹您難過,可是好難受,我克制不住……」
沈映雪抱著白髮小天使,真覺得自己是個合格的爹。
諸成玉哭了一會兒,情緒發泄完,不好意思地從沈映雪懷裡出來,他眼睛看不到,也不知道在別人眼中自己是什麼樣子,匆匆擦了兩把眼淚,覺得差不多把丟臉的模樣掩蓋好,低著頭,「爹爹餓不餓,我去準備飯菜。」
沈映雪看他鼻子和眼眶都紅紅的,知道他心裡不好意思了,「去吧,小心些,別傷著自己。」
諸成玉匆忙往門口跑,出門的時候還絆了一跤,似乎是摔在地上了。沈映雪從沒見過他這麼莽撞的時候,想過去看看,又記起人設,朝著那邊問了一句:「諸成玉?沒事吧?」
諸成玉帶著委屈的鼻音:「我沒事,爹爹不要擔心。」
蘭錦端著藥過來,騰出一隻手扶了他一把,把諸成玉從地上拽起來。
他本來看諸成玉很不順眼,現在看著諸成玉沒在沈映雪跟前賣慘,獨自在這邊狼狽,對他的感官好了不少,「這是怎麼了?」
「不小心絆了一下。」諸成玉說,「多謝貓大人。」
蘭錦拿著他的手,放到欄杆上,「慢些走,穩重點。」
諸成玉受寵若驚:「是。」
蘭錦:「主人已經醒了吧?我進去了。」
蘭錦一進門,就看到沈映雪臉上帶著那個妖冶的易容,坐在床邊,神態純良,兩條腿踢著腳踏,似乎是腿上閒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