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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愛相殺?」沈映雪說。
沈映雪活著的時候和花主有仇,見面就打,但是惺惺相惜。後來沈映雪死了,花主寬宏大度地放下仇怨,念起了沈映雪的好。
荀炎結結巴巴:「相、相愛?」
「不是字面意思的那個相愛,就是一種善意。他們是仇人,但是沒有什麼私怨,之所以成為仇敵,只是立場不同。放下那些恩怨,其實彼此欣賞,奈何命運弄人,成不了朋友。我這麼說,你懂吧?」
荀炎沉默著點了點頭。
藥熬好之後,下屬並著一些新做出來的米粥一起送過來,沈映雪吃了點東西,喝完藥,回到床上繼續睡覺,只留荀炎一個,看著窗外的月亮,難以入眠。
如果公子真的打算這麼做,花主和教主扯上關係,怕也會被正道打成一派,像幾年前那樣,派人來討伐。
不過沒什麼關係,就算他們和魔教沒有牽扯,正道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第三日將近中午,祝讓帶人來來拜訪。
他帶了不少禮物過來,放低了姿態,誠意十足。
拜帖提前幾天就下了,荀炎他們都知道祝讓要來,並沒有手忙腳亂。倒是沈映雪,完全把這件事忘了個乾淨,聽說祝讓過來,還有些疑惑。
「他來做什麼?」沈映雪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
韓敬道:「怕不是有事相求。」
「走,去茶房見客。」
荀炎抱起沈映雪,帶他去了那邊。
祝讓每次看到花主的臉,都會感到驚艷,今日也是一樣。他的視線痴迷停留了一刻,立即移開,對花主行禮:「晚輩有禮了。」
「不必多禮,我這裡沒那麼多規矩,坐吧。」荀炎將沈映雪放在榻上,祝讓也像個真正的晚輩一樣,坐在他旁邊。
江寒楓、韓敬也跟著一起過來,江寒楓帶著劍,站在沈映雪身後,韓敬則是行動款款,在一旁斟茶伺候。
祝讓先和沈映雪扯了幾句客套話,他其實想聊家常,但是和花主實在不熟,花主的家庭又是那種複雜的關係,聊他的家常聽起來更像挑釁。
祝讓暗暗叫苦,小心撿著好聽的說,就怕不小心碰到了花主的逆鱗。
等氣氛熟絡起來,祝讓覺得差不多了,才提出自己的要求。
「江湖上門派眾多,他們聚集起來是股不小的力量。您想要一同江湖,說起來容易,也不容易。只是方法總是有的,還要看您願不願去做。」
「我既然已經答應與你結盟,自然要做的。」其實沈映雪根本不想統一江湖,但是就算他說了,這些人也未必相信。
朝廷的人私下裡招兵買馬,那就是謀逆造反。江湖人暗自聚集一方勢力,也跟那邊差不多。就算沈映雪誠心說,自己只是想要報仇,也沒幾個人相信。
沈映雪乾脆不解釋,「你不妨說說看。」
「逐一擊破。」祝讓道,「我知道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並不簡單。我仔細思考過了,您之前在玉鼎山莊的話,極有可能引起了他們的警覺,如果想做到這一點,還是先從一些小門派上下手。」
「這個容易,簪花巷之前做的,也是那樣的事情。」但是沈映雪不想殺無辜的人,下手之前還得好好考慮一下。
這個世道跟他以前生活的時代不一樣,道德觀念也不一樣。
比如說這裡的人認為,給女孩子纏腳是違反人性的,簡直像兒女給已逝的父母火化屍體一樣惡劣。
這邊的好多道德觀沈映雪都接受不了,而且法律也不判,尤其是涉及到男女問題上,女人就是男人的私人物品,和男人簡直不是同一個物種。
再加上馬賽克的影響,沈映雪就算想完全弄明白這個世界的本貌都困難。
這裡的法律也不足以成為參考標準,制定法律的人,都未必拿人命當回事。比如祝讓他們這些皇親國戚,殺人什麼的根本不算什麼。
沈映雪只能按照民間百姓的口碑,再加上他自己的想法,懲治那些作奸犯科的人,樹立威信。
祝讓說:「您能同意,真的太好了。晚輩以為,拿臨江幫開刀最好不過。臨江幫只是一個小門派,上下弟子加起來也不二三十人,就算出了事情,那些江湖人未必會放在心上。」
沈映雪道:「這種小事,交給荀炎來做就好,不必過問我。」
荀炎衝著祝讓點頭。
祝讓笑了笑:「這位大人,那咱們單獨聊?」
荀炎道:「好。」
江寒楓抱起沈映雪,把茶房留給他們兩個交談,韓敬起身行了一禮,緩緩退出。
沈映雪看起來很高,其實身體並不沉重,反而輕得很。江寒楓抱著他,能摸到他的骨頭,但是並不硌手,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花主身上的肌肉雖不似那些單練外家功夫的人那麼遒勁,但是並不乾癟,觸摸起來柔軟有彈性。江寒楓很少和沈映雪有肢體上的接觸,但是他一直忘不掉這種感覺,甚至在荀炎或者蘭錦懷抱沈映雪時,會有一點羨慕。
照顧花主是他們的殊榮。
江寒楓走得很慢,指腹輕輕地摩挲,觸碰到了花主的腿。
「你在做什麼?別亂動。」沈映雪說。
江寒楓頓了一下,「您腿上有知覺?」
沈映雪不悅道:「我還沒殘到那個份上。」
江寒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