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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些人,馬賽克打到了別處,沈映雪看到他們,那個熟悉的記憶再次出現在腦海中,像是慢放一樣,借著原主的眼睛,記錄下他們的臉。
這些人里有不少都是熟面孔,沈映雪不記得他們的名字,只知道他們也為原主的傷勢出了一份力,都應該記在記仇本上。
「好大的口氣!」這次換了一個聲音,說話的人躲在人群里,藏得很嚴實,仗著別人看不見他,講話非常有底氣,「玉鼎山莊的英雄大會,再不濟也有『英雄』二字,你這幅模樣,哪裡像是英雄,我看啊,簡直像是陰溝里見不得光的老鼠!」
「你!」蘭錦氣得咬牙,被荀炎抓住了手臂,他回頭怒視荀炎,「你這是做什麼?主人被這種小人羞辱,你也忍得下去?」
荀炎說:「你想殺人我不管,但你若是要用毒,把所有人都毒倒,公子絕對不會樂意,我自然要管。」
蘭錦只好放下袖子裡的東西,收起了動作,兩手垂落,目光陰沉。
沈映雪過來,只帶了江寒楓、荀炎、蘭錦、韓敬三個人。諸成玉還在客棧寫作業,沈映雪沒讓他來。
此時韓敬依然穿著女裝,眉眼凌厲,不知不覺就完成了從煙花女子到江湖俠女的轉變。
他聽到那人的話,腳尖點地,飛到了水榭的上方,換了個瀟灑的坐姿,冷冷地握著劍,掃視下方,用冰冷的女聲道:「剛才是哪個臭蟲在說話?敢不敢再說一遍?」
無人應答。
沈映雪繼續道:「你們這是在聊什麼?繼續啊,不用管我。」
江西岸想建立新的規則,讓江湖恢復以前的平靜,但是大多數人想渾水摸魚,覺得能從中撈到好處。哪怕吞併一個門派,掌管的勢力也能更大一些。
但是他們吵得時候,就容易發散,各吵各的,還有人吵著吵著打起來,旁邊有人看熱鬧,也有人拉架,場面非常混亂。
沈映雪來了之後,他們才停下來,要說繼續剛才的事情,一下子還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所以他們依然忌憚地注視著沈映雪。
最前面一個穿著粗布短打,腰上挎著刀的漢子說:「閣下如何稱呼?」
沈映雪道:「我乃簪花巷之主,喚我花主就是。」
「你就是簪花巷的主人!」有人驚呼,「你怎麼會來這裡!」
又有人開始譴責玉鼎山莊和簪花巷勾結,還把以前的魔教拿出來一遍遍地鞭屍。
不只是江湖,在哪裡都是成王敗寇的規矩,沈映雪很清楚這一點,可是在親耳聽到這些人的談話之後,他還是會感到憤怒。
這種憤怒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另一部分是來自原主埋藏在心底最深處。
他好像分裂成了兩半,一個非常地冷靜,冷眼看著這群人,另一個已經被破土而出的怒火操控,叫囂著上前把他們都給殺個乾淨。
江寒楓一直留意著沈映雪,第一時間發現他的不對勁,他慢慢靠近,伸手放在沈映雪的肩上,「你沒事吧?」
他的聲音清冷明澈,就像是冬日的冰晶,讓怒火稍稍熄滅。
沈映雪冷笑:「我能有什麼事?」
荀炎留意到江寒楓的動作,換了下位置,把他擠在一邊,他給蘭錦使了個眼色,蘭錦剛才在防備四周,沒有留意沈映雪這邊,低頭一看,才發現沈映雪在小幅度地顫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也抖得厲害。
蘭錦上前,在沈映雪身上點了幾個穴道,理清他的氣機,又以內力催動,平復沈映雪體內因為心情激盪,不受控制亂竄的內力。
荀炎給後面的人使了個眼色,直接把江寒楓拽走了。等身邊都是信得過的人之後,沈映雪再說什麼瘋話,就不怕被人聽到了。
蘭錦收回手,荀炎見他似乎好了一些,低聲問道:「公子,您現在如何?要不要回去?」
沈映雪說:「我好得很。」
就在剛才,系統給他把馬賽克都取消了。
那群人的臉,也和沈映雪印象中的仇人挨個對上。他好像被原主附體,冷靜極了,只是仍舊控制不住手上的顫抖。沈映雪面紗下的眼睛隱隱發紅,「這麼好的機會,怎能放棄?」
荀炎察覺到沈映雪與往日的不同,但是這個時間太敏感了,他不敢刺激沈映雪,只能按照以往的經驗,做沈映雪手中的利刃,「公子請吩咐。」
沈映雪喉嚨有些發癢,咳嗽兩聲,「你去告訴他們,魔教的覆滅只是一個開始,他們這些人,一個都逃不掉。」
荀炎聽到這番話,就很清楚沈映雪此刻只是看起來清醒,實則還是那種被仇恨怒火魘住心智的狀態。
他們來之前決定要做的事情絕不是沈映雪現在說的這樣,可是沈映雪此刻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對了。
可如果不順著他,沈映雪極有可能會親自出馬,到那個時候,他的身份在眾目睽睽下暴露,此處又有這麼多人,雙拳難敵四手,怕是會像當年魔教那樣,被這些正道的人一網打盡,再也沒有生還的餘地。
「是。」荀炎朗聲,把沈映雪說的話,經過修飾之後又講了一遍。
沈映雪看著正道人士呆滯的面孔,那股攪得他難受的情緒也減輕很多。他無法動用內力,身體又難受得厲害,說出來的話很輕,只能讓荀炎轉述。
「告訴他們,想要活下來,那就誰也不要相信,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會背叛。你的親人、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任何一個人都可能從背後捅你一刀,你連他什麼時候被別人收買的都不知道,就像當初的沈映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