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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暄視線望過去,似乎在考慮什麼,「柳七,你今夜很仁慈。」
柳七頭低得更下,「卑職不敢妄議,請殿下責罰。」
李成暄輕撫過自己下巴,而後左手食指與拇指輕輕摩挲,視線有一瞬的停頓。
「你說得對,他們沒做錯什麼。是孤的錯。」
他話音落下,又靜默短暫的時間。
「可還得怪我那大妹妹,與我聖明的父皇,還有我親愛的母后。若非他們推他入局,他便不會與阿雪有瓜葛。若他與阿雪沒有瓜葛,便能好好活著。」
他嘴角雖輕笑著,話里卻看不見一點輕鬆之意。
錯便錯了,也無礙,誰叫阿雪說一定要嫁給他。無論任何人,想要帶阿雪離開他,都是不可原諒的。
日後入陰曹地府,他們有本事大可向他討回去。只不過,根本沒有陰曹地府可入吧。所謂鬼神,也不過是心裡的鬼、心裡的神。
李成暄如此想著,忽然有些不安。他轉身,信步出了暗室的門。
夜風吹進甘露殿,已經快四更天。
初雪今夜早早睡了,沐浴過後,身上飄散出一股淡淡花香。
李成暄靜坐了許久,閉目養神。他張開眸子,動作輕緩脫下鞋襪,掀開被子一角躺進去。
第24章 朋友 她好像要交到第一個朋友。……
初雪的頭髮烏黑又柔順,一直被雲芷她們誇讚。此刻柔柔灑落在玉枕上,散著幽香縷縷,撲入李成暄的鼻腔。
他輕嗅了一口,在她頸側輕輕磨蹭。
初雪似乎感知到,哼唧出聲,往裡挪進幾分。李成暄便緊隨其後,也挪進去幾分。初雪身子骨不算強健,睡覺之時手腳發涼是常事。從前李成暄請太醫調理過,太醫們開了不少方子,可惜都麻煩得很,要每日堅持喝藥,初雪又不愛喝藥,每回都不了了之了。太醫也說,這事兒並不算大事,叫他不必擔憂。久而久之,李成暄也就放她去了。
李成暄忽然想起這事兒,抬手湊近她脖頸,貼著探了探體溫,還是有些發涼。
他輕托著初雪的腦袋,胳膊肘伸過去,環抱住熟睡的女子。動作仔細,怕吵醒了她。待確認她沒醒,才又小心翼翼把胸膛也挪近。
近到能共享彼此的心跳聲音,撲通撲通的,好像落在耳膜里。
李成暄用腿貼近她的,說來也怪,他分明多麼心冷一人,體溫卻熱。他用自己的身軀暖熱初雪,就這麼抱了會兒,初雪感覺熱起來,哼了幾聲,掙扎著要翻身。
李成暄鬆開手,任她翻了個身,變成面對面,又再次圈住她。
他如星如墨的眸子就這麼盯著初雪,除了眨眼,再沒有其他動作。
初雪依賴他,身體不自覺地往他身邊靠近。她的腿架上來,環住他的腰,手也探上來,挽住他的胳膊。整個人像個八爪魚一般,攀附在他身上。
李成暄面上顯現笑意,他享受這種被依賴的感覺。
讓他感覺,他們緊密相連,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開。誰都不行。
初雪屬於他,他可以給她空間,給她快樂,但是必須要繫著一根線,讓他放心。
初雪靠得太近,讓李成暄呼吸亂起來。他深呼吸一口氣,半闔眸子,試圖平穩呼吸。
有時候李成暄會想,到底是初雪更需要他,還是他更需要初雪。
應當是他更需要阿雪。故而,他不能容忍一丁點的可能發生。
初雪是被熱醒的,人昏昏沉沉的,意識半點不清醒。眼一瞥,瞧見李成暄的臉。
她湊過頭,輕輕地貼上來。
溫潮的軟尖兒擠進來,攪弄風雲。
她眼還半閉著,做完了,又拿額頭蹭他脖子下半截。
「阿雪。」李成暄出聲叫她名字。
她瓮聲瓮氣地應了一句;「嗯?」
李成暄笑了聲,沒說話,後來也在半夢半醒間睡過去。
再醒過來,已經是天微微亮。
初雪睜開迷濛的眼,有些不舒服,好像身處春三月,下整天連綿的陰雨,每一寸皮都像擰不干水似的,心裡悶得難受。
她蹭了蹭腿側,陡然清醒過來。
某個人躺在她身側,肆意妄為,還撐著頭笑著看著她。
初雪有些懶散,「殿下。」
李成暄另一隻手搭在她腰上,火熱的溫度傳遞過來,微動幾下。
此情此景,初雪並不算陌生。去年,或者是前年,他們一道去避暑山莊,初雪分配的住處簡陋又潮濕,她幾乎是在他那兒過完的避暑日子。
他那屋舍涼爽得很,即便躺兩個人一塊,也不會顯得熱。
於是每日都有這麼一遭。
當然,她也並不厭煩,相反還樂在其中。
只是每日一大早起來就耗費不少體力,人沒變得清爽,反倒更加疲倦犯困。
初雪腦子裡閃過好些回憶,又想到李冀,李冀死了,按理說,他們該守孝。但也來不及了。
她走神之際,已經讓李成暄有機可乘。
半推半就,這一個大好清晨也被浪費過去。
李成暄神清氣爽地從她這兒走了,她又補了一個回籠覺,睡到日上三竿。反正近來宮裡人人自危,誰也顧不上管她睡到什麼時候。
雲芷第四次來叫她的時候,初雪才算睡醒,懶懶地起了。雲芷替她更衣洗漱,瞥見她寢衣上有髒污,直言不諱:「郡主衣裳怎麼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