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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戚雲遙的語氣有些沖,聽上去像是生氣了。
剛才給雪蟄編完辮子的裴如晝一臉疑惑地抬頭,戚白里也一道朝前看去。
「怎麼了殿下?」
「……算了,沒事。」
「啊?」
裴如晝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說完那幾個字後,戚雲遙直接轉身,給跟在一邊的伴讀們扔了句:「離我遠點。」便猛地拉了一下韁繩,騎著馬向著山林另一邊而去。
戚雲遙幹嘛去了?
會胭山雖然是皇家獵場,但是獵場邊上也沒有築牆,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有動物從別的地方跑來。
更別說山里那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或者蛇蟲蚊蟻什麼的。
身為皇子的戚雲遙雖然會武功,但貿然離群,獨自向山林深處而去,怎麼說都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因為戚雲遙走之前的那句話,剛才跟在他身邊的那群世家伴讀,沒有一個人敢動。
正在氣頭上的少年,以最快速度騎馬飛奔,不過轉眼連馬蹄聲都消失了。
反應過來後,裴如晝說了一句「我去看看他」,就扔下戚白里,朝著戚雲遙消失的方向而去。
……
棕色的駿馬在林間飛奔半天,風像刀子一樣從戚雲遙的臉頰划過。
跑了半天,他的氣總算消了一點。
戚雲遙拽了拽韁繩,讓馬停了下來,而他自己則翻身下馬,徑直坐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下。
一開始的時候,戚雲遙是故意靠近裴如晝的。
接近某人將他高高捧起,等他沒有防備的時候,再殘忍地丟掉、摧毀,這是戚雲遙慣用的伎倆。
可是現在,戚雲遙驚恐地發現,自己不但早已忘記最初的目的,甚至……對裴如晝的依賴,也失控了。
不只是依賴感,還有占有欲……
意識到這一點,少年不由一驚。
戚雲遙想的入神,他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草叢中,有一隻明藍色拇指粗的小蛇,探出了三角形的腦袋來。
暗紅色的瞳,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哎……」又過一會,戚雲遙嘆了一口氣,將原本搭在膝蓋的手,向一邊落去。這裡離那隻蛇所在的位置,只有不到半丈。
——就在此時,那隻蛇動了!
沒等戚雲遙反應過來,原本藏在草叢中的藍色小蛇,忽然向前衝去。
伴隨著一陣「嘶嘶」聲,那隻蛇的兩顆毒牙,便死死地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啊!」
少年下意識地將綁在腿上的匕首抽了出來,只一下便將明藍色的小蛇砍成了兩半。
戚雲遙立刻從這裡站了起來,他撕下一片衣料,在手腕上靠近心臟處用力打了個結。接著伸出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去衣襟里摸解藥。
這種明藍色的小蛇叫須齊,毒性非常強。在民間,要是被須齊咬了,幾乎沒有活命的可能。但身為皇子,來會胭山之前,他身邊的宮人,早就將解毒的藥丸準備好了。
須齊雖然毒,但是毒性擴散速度慢。被它咬了,只要在十個時辰內吃下解藥,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戚雲遙雖然有點緊張,但並不害怕。
然而就在戚雲遙的手指摸到藥瓶的那一刻,他忽然聽到一陣馬蹄聲,從不遠處的林間傳來。
差一點就要將藥取出來的他,下意識抬頭向前方看去。
是裴如晝!
「殿下!」看到他,裴如晝也鬆了一口氣,少年直接下馬快步走來,「您沒事吧?怎麼跑的這麼遠,真是擔心死我了。」
鬼使神差的,原本已經碰到解藥的戚雲遙,趁著裴如晝不注意,將手收了回來。
不知道是因為蛇毒,還是因為突然萌生出的那個想法,戚雲遙的心臟狂跳。
終於,就在裴如晝將要走到他身邊的時候,戚雲遙緩緩蹙眉,深吸一口氣,一臉痛苦地對裴如晝說:「……怎麼辦如晝?我,我被蛇咬了……」
「蛇?!」
裴如晝低頭就看見,地上果然躺著一隻被斬斷的小蛇,而戚雲遙的右手腕上,還有兩個正在滲血的大窟窿。
蛇喜歡蔭蔽潮濕的地方,在晝蘭關長大的裴如晝,還從沒有見過這種生物。
看到戚雲遙手上的傷,他簡直比對方更加緊張。
「那,那怎麼辦?」裴如晝一下就慌了神。
裴如晝的行李是從桃準備的,常年生活在晝蘭關的她,也不知道蛇毒解藥這一茬。
「如晝,我會不會死?」
站在對面的戚雲遙忽然顫抖著聲音,掉起了眼淚。
蛇毒逐漸擴散,他的臉色也隨之變得蒼白,看上去好不嚇人。
裴如晝努力冷靜,接著終於想起,不遠處有一個臨時營地……那裡應該有備解藥吧?
「殿下不要擔心,」裴如晝小心翼翼地將戚雲遙背了起來,「前面有個營地,我們先過去。」
「嗯,好……」戚雲遙也想了起來,來的路上的確有好幾個臨時營地。最近的一個,就在距離此處不遠的空地上。
想到這裡,戚雲遙徹底將自己身上有解藥的話咽了下去。
裴如晝沒看到,被自己背著的少年,嘴角邊偷偷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忍不住低下頭,悄悄借這個機會,嗅了嗅對方脖頸間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