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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廿日,直抵庾丘王庭。
……
裴如晝這一路實在是太順利,無人可擋。順利到這一場場原本應該被史書單列成冊的勝利,到了紙上都只剩下了寥寥數筆。
在這一年的中秋,西域十四國已經被裴如晝打下了大半。而同在這個時候,鳳城又派人來到了關外。
這一次來的人不只有戚白里。
或許是看到邊關在裴如晝的手下逐漸安穩了起來,這一次來西域的人前所未有的多,一行人浩浩蕩蕩,走了兩個多月才到裴如晝所在的位置。
到的那一天,正好是中秋。
西域的大旱仍舊沒有結束的跡象,所以雖然節節敗退,但是那些國家依舊沒有一點放棄的意思。
但是至少現在,他們開始觀望,而不敢主動進攻了。
鳳城的人來的時候,邊塞的營帳中央,已經架起了篝火。一身紅衣的少年將軍,帶著成千上萬的士兵安靜地等在這兒。
這一天空中那一輪滿月的銀光盡數撒在下方所有戰士的盔甲上,遠遠望去就像是大海泛出的波濤。
這一次來邊關的人很多,並且看上去格外隆重。
裴如晝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又有什麼想法,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心思去關心這些事情。
戚白里雖然已經來過西域很多次了,但是這一次當他遠遠地看到如此壯觀的銀色甲冑的時候,心中說不震撼都是假的。
還沒有到目的地,他便直接翻身下馬,牽著黑色的駿馬,向著裴如晝所在的位置走去。
之前幾次戚白里來這裡的時候,都是直接找裴如晝的,而舟車勞頓下來,他穿的衣服也較為簡潔。
這次和以往都不一樣。
戚白里身著華服,看上去非常正式。
不只裴如晝發現了這一點,其他士兵也發現了這一點。
都城那邊又有封賞了?
——眾人本能的這樣想到。
但下一刻,他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之前那邊不是沒有來過封賞,可從來沒有這麼隆重的架勢。
與其他士兵一樣,裴如晝也在疑惑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次他們並沒有疑惑太長時間,戚白里下馬之後緊跟身後,另一個身穿暗紅色長袍的男人也出現了。
裴如晝一眼就看到對方的手中拿著一個聖旨。
原本安靜站在這裡的裴如晝向男人所在的位置,行了一個軍禮,而後面的人雖然還沒有看清那個大臣手上拿著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但是看到裴如晝的動作之後,所有人也跟著他一起,向那裡行禮。
銀光閃爍,就像是海浪奔涌。
剎那間黑夜都亮得如同白晝。
裴如晝看到,那個大臣走到了自己的對面,接著也向自己行了一個禮。之前戚白里雖然也經常到邊關來,但是從沒有過這樣隆重的架勢,裴如晝更是沒有見過聖旨。
儘管他知道一會發生的絕對是好事,但不知怎麼回事,裴如晝的心中卻愈發不安。
他心臟狂跳,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按理來說,裴如晝現在應該低著頭,靜靜等待才對,但是他的性格又怎麼能忍得住呢?
在第一句話出來之後,裴如晝就默默抬頭,向著那個念聖旨的人看去。
沒有人發現他在做什麼。
更沒有人發現裴如晝的表情,竟然是緊張的。
夜裡實在太過安靜,所有人跪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就連篝火發出的噼啪聲都清晰無比。
裴如晝聽到,那個大臣說——裴如晝為當朝立下不二戰功,皇帝決心封賞他,以彰顯皇恩浩蕩。
和都城裡面的王孫貴胄不同,邊關的將士們,對皇權並沒有那麼大的敬畏之情,這也是為什麼皇帝一直忌憚裴如晝的家族。
他們眼裡只有將軍,沒有皇帝。
更何況現在皇帝整天想著修真長生,不理朝政的事情已經傳到了邊關來,這些每天都在為了江山拋灑熱血的士兵,更是尤其看不起他這樣的行為和想法。
當然這些將士們平常是不會將這一點表現出來的,他們只是偶爾會在言語上吐槽一下罷了。
不過無論對皇帝還有整個鳳城有何想法,聽到聖旨上說的話之後,眾人還是不免開心起來。
皇帝的封賞!這在本朝還是第一次。
但是此時裴如晝的反應,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因為就在這聖旨攤開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一個已經被自己忽略了很長時間的問題。
……之前裴如晝直在忙著打仗,並沒有去深想過。但現在稍微回憶一下就能發現,在這幾場戰爭中,並沒有出現什麼之前沒有爵位,但是表現異常突出的將士。
所以說當初《天讖》上面說的究竟是誰?
答案在這一刻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此時裴如晝的心臟狂跳,剛才還在觀察那個人的他,默默地低下了頭。
裴如晝將自己的情緒藏了起來,就連戚白里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那個代表皇帝來到邊關的人,還在以極其誇張的語氣,大聲的宣讀著聖旨。
伴隨著篝火的噼啪聲,他的聲音迴蕩在整個戈壁灘上。
那人說:「……特賜封裴如晝為光策侯……」
在這句話之後,他又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堆,眾人都感嘆於皇帝這一次出手的大方,但是只有裴如晝一個人在聽完這句話之後徹底跑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