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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心虛的將視線移動到一邊,半晌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好。
當初六皇子叫他來晝蘭關,是為了裴如晝的身體,可是現在……裴如晝的身體不但沒有一點變好的跡象,甚至還越來越差了。
想到宮裡的那一位煞神,太醫的眼神不由飄忽不定起來。
現在不是一個給裴如晝說他身體情況的好時候,更何況郡主還在這裡……
於是太醫沉默了一下,只是轉身輕輕地向裴如晝搖了搖頭說:「脈相看上去有些複雜,還需要好好調理一陣子。」
郡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他猶猶豫豫的神色,她已經明白裴如晝的狀況或許不是很好。
「好……一切都聽太醫的。」郡主沉聲說。
語畢,女人看了一眼裴如晝,她緩緩伸出手去摸了一下裴如晝的額頭說:「晝兒你就好好休息吧,好不容易打完這一仗,當然要調整調整。至於那些無關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好,娘親。」裴如晝隨便答應了下來,但是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一個沒有什麼想法的少年了。
《天讖》上面有關於自己的那句話,已經應驗了,而它還寫——在同一年戚白里將會一統天下,成為大易的皇帝,這一句是不是也即將應驗呢?
最重要的是現在已經到了年底,如果《天讖》沒有錯的話,那便是現在了。
聽到裴如晝這麼說,郡主稍稍放寬了一點心,她與太醫再交流了幾下,便走了出去。
不過裴如晝當然不會就此罷休,等到郡主出去之後,裴如晝就將守在一邊的侍衛叫過來說:「去查一下現在鳳城怎麼樣了?」裴如晝的語氣無比平靜。但是聽到他說的話之後,不但是侍衛,就連旁邊那個正在收拾東西的太醫都吃了一驚。
他們兩個已經認識,並且與裴如晝朝夕相處很長時間了,他們都自認為比較了解裴如晝。而在他們印象中,裴如晝雖然很擅長打仗,已經算是朝中重臣。但實際上裴如晝對於皇權的歸屬,還有都城裡面發生的事情卻是沒有多大興趣的。
這個整個朝廷都在關心的事情,對裴如晝來說似乎並不重要。
不過那個時候大家也沒有多想。
畢竟無論是太子還是戚白里,他們兩個人與裴如晝的關係都非常好。想來無論是誰最後變成了皇帝,裴如晝都不會吃虧。
……他現在問這件事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明明鳳城那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周圍的人還是將裴如晝說的話應了下來。而在同一時間,邊關這邊發生的事情,也被人快馬送到了鳳城去。
鳳城要比晝蘭關更偏南,等那人快馬到鳳城的時候,這裡的第一場雪也剛剛飄然而下。
那時並不是上朝的時候。
但戚白里就像是有所感應一樣,穿著一身隆重的暗紫色長衫,向著皇宮內的御書房而去。
西域戰事已了,而在鳳城,一場大戲終於拉開帷幕。
隨著輕輕的「吱呀」一聲,御書房的門被推了開來,旁邊的宮女太監一起跪了下去。
他們向著來人所在的位置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而在同一時間,在博山爐繚繞青煙的另外一邊,躺在病榻上的男人,也很是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你來了……」他笑了一下,「沒想到最後走到這裡的人竟然會是你。」男人的語氣里,是藏不住的吃驚。
……
沒有想到是我嗎?
來人笑了一下,緩步走了上去,他停在了博山爐邊上,然後笑著用皇帝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語氣說:「但是父皇,最後這一步,兒臣已經等了很久了。」
和躺在病榻上的人不同,戚白里向來不覺得如今這一步,是什麼意外。
第47章 出發滅衛
晝蘭關的將軍府里, 滿是苦苦的藥味。
早晨天剛蒙蒙亮,就有侍女端著熬好的藥到了裴如晝的房間。而儘管此時他已經是戰功赫赫的光策侯了,但是殊明郡主還是準時跟著侍女一起, 坐在裴如晝的床榻邊監督他有沒有好好喝藥。
裴如晝的臉都皺了起來。
裴如晝的狀態本身就不好, 受傷再加上中毒, 更是雪上加霜。他的飯量並不大。而現在每天幾乎是喝藥喝飽的。
「娘, 剩下的一會再說吧。」喝完一碗後,裴如晝趕緊吃了一顆蜜餞, 接著像從前一樣與母親說道。
而看到裴如晝這樣子, 原本愁眉不展的殊明郡主, 都難得笑了一下。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裴如晝這樣了。
而殊明郡主如此,其他人當然也是這樣。
在他們的心中, 裴如晝已是晝蘭關無所不能的裴將軍,他雖然帶著一身少年氣,但是已經極少會露出這樣天真的神情來了。
「別和我討價還價, 你乖乖喝完,娘去給你帶蜜餞。」郡主難得笑著揉了一下裴如晝的肩膀,然後帶著侍女走了出去。
此時正好有陽光從著窗外透來, 房間裡滿是淺黃,看上去溫馨寧靜極了。
可是這樣的場景,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殊明郡主剛剛出門, 裴如晝臉上的微笑便僵了下來。只等下一刻, 他便驚心動魄的咳了起來。像是要將五臟六腑,都這樣咳出來一樣。
房間裡的人都被裴如晝嚇到了,侍女們手忙腳亂的擠了上來, 而那些跟著裴如晝打過西域十四國的親信, 臉上也露出了恐懼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