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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偏偏想執掌璽印,定奪天下生死。
此時此刻,以為自己替晝蘭關,在還未黑化的暴君前拉了好感度的裴如晝不知道,自己今天簡直是挑准了戚白里的逆鱗,並狠狠地觸了下去。
俗稱,玩砸了。
夜色漸濃,戚白里終於起身向塌邊走去。
他又看見了那根被自己隨手丟掉的琴弦,接著猶豫一下,彎腰將它拾了起來。
往後那小公子若再來問,還是得留個交代的。
在拾起琴弦的那一刻,戚白里忽然又想起了裴如晝。
他的手指纖長、瓷白,就像廟裡的玉雕般完美,唯獨指尖處因為捻弄琴弦,留下了一點青紅色的痕跡。
就像是有人用力掐了一下花瓣,暈出來的那種顏色。
他忽然想讓那顏色艷一點,再艷一點。
第6章 上輩恩怨
裴如晝還不知道,自己在太歲頭上動了土。
在華章宮裡轉了一圈,四下熟悉過後,他正式過上了陪皇子讀書的日子。
當今聖上共五子二女,如今還在宮裡讀書的有三個——熊孩子戚雲遙,未來暴君戚白里,還有那天率先挑事的小胖子四皇子。
戚白里總是坐在角落一言不發,時間久了裴如晝甚至會忘記,歲寒殿裡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巳時,老太傅在書案邊念著經,直教人昏昏欲睡。
「烏延山陰有一湖,長七十丈,廣四十二丈。湖側……」
「七十三,四十九。」
太傅話還未說完,突然被人打斷。他蹙緊眉,向出聲的人看去,並厲聲道:「裴公子,有什麼話堂下再說!」
年近七旬的太傅,曾教過當今聖上,在宮裡極具權威。
他最不喜歡有人打斷自己。尤其這個裴如晝,上課時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現在忽然開口,直接被他當做是在搗亂。
「先生方才說的烏延山湖,」裴如晝看上去並不害怕,他再一次開口道,「應該是長七十三丈,廣四十九丈。」
「你——」太傅當下就瞪大了眼睛,他冷笑兩聲,不顧形象的吹了吹鬍子,便去低頭翻書。
自己教了幾十年書,還沒有出過錯!
然而幾息後,本來怒氣沖沖的太傅,臉色忽然一變。
……真的是七十三、四十九?
裴如晝說的竟然沒錯……可他是怎麼知道的?
太傅的臉當下就是一白,似乎連鬍子都耷拉了下來。
最近學的這本《邑水峻經》是個地理圖志,早幾年裴大將軍就逼著裴如晝背過了全本。如今他就算閉著眼睛,都能畫出內附的山川圖鑑,一筆都不錯。
看到太傅的表情,戚雲遙一下便明白了過來。
他立刻開心道:「如晝好厲害,竟然連這個都知道!」
「靜靜靜!」被狠狠傷了面子的太傅心有不甘地合上書,重複了一遍:「七十三,四十九。」語畢,終於還是不服氣的問道:「你是怎麼記得這個的?」
《邑水峻經》有六百多頁,分上下兩冊,他方才說的內容,甚至只是一段連正文都沒有的夾注……
裴如晝笑了一下,隨口說道:「早晨正好翻到這裡,恰巧記得而已。」
恰巧?
裴如晝不知道,從他開口起,戚白里那雙鴉黑色的眸子,便在靜靜地注視著他。
坐在後排的戚白里看到,裴如晝的書冊中夾著一張墨跡未乾的宣紙,紙上的痕跡雖然有些潦草,但仍能看出個大概。
——裴如晝畫的是烏延山的走勢圖。
這一幅圖,在《邑水峻經》的下冊。
裴如晝哪裡是隨手一翻?他怕是早就將這本書倒背如流。
戚白里忽然覺得,裴家這個漂亮公子或許沒他想的那麼蠢。
……
一到休息時間,戚雲遙就湊到了裴如晝的身邊。
他似乎對晝蘭關很感興趣,總是問東問西的,而裴如晝也非常樂意講這些。幾天相處下來,他已在不知不覺中將戚雲遙當自己弟弟看待。
畢竟兩人都是一樣的熊。
「母妃曾說晝蘭關有種鷂鷹風箏,你會扎那個嗎?」
「當然會。」聽到「晝蘭關」這三個字,裴如晝一下就來了精神。
「鷂鷹風箏比尋常風箏大很多,我們都是去草原上騎著馬放的。遠遠看到它,連狼都不會過來……要是你想見,有空我扎一個給你就好。」說著,裴如晝都有些想要回去了。
他嘴上說是給戚雲遙扎風箏,實際也是自己想玩。
「真好,」戚雲遙忍不住輕輕念道,「可惜母妃沒機會看到了。」他的聲音有些許的落寞,和往日那稍顯頑劣的模樣完全不同。
戚雲遙的母妃……孟幸兒。
裴如晝曾聽郡主提到過她。
生於晝蘭關的孟幸兒,十七歲時進京探望在此做生意的哥哥,沒想到居然遇到了皇帝微服出遊,當下便一見鍾情,將她接回皇宮冊封賢妃。
世人都說,賢妃孟幸兒是皇帝的真愛。
她進宮的那幾年,除了皇帝酒後與樂女生出來的戚白里外,後宮再無一妃有子。
然而好景不長,不過幾年,孟幸兒就因病薨於宮內。
自此往後,皇帝徹底不理後宮,而他與孟幸兒的獨子戚雲遙,十歲之前更是住在乾德宮裡,被皇帝親自看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