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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三皇子咬了咬牙,忽然話鋒一轉說,「既然在這裡遇到了七弟,那不如比上一比。」
語畢,不等戚雲遙拒絕,他便忽然轉身招手。
「赫連危琊,你過來。」
「是,殿下。」
好久沒聽到過西域口音的裴如晝,好奇地朝人群中看去。
那個名叫赫連危琊的男人,穿著一身暗紅色胡服,棕長的捲髮則隨意披散在背後。他身材高大五官深邃,氣質冷峻,眼瞳中還帶著一點碧色。
就在裴如晝偷偷觀察那人的時候,赫連危琊的目光,也突然落在了他的身上。男人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警告。
「就打那個靶子,要是七皇弟贏了,我這個做皇兄的,就將前陣子父皇御賜的錯金博山爐贈給皇弟。」三皇子說。
皇帝賜的東西,自然神聖無比。
三皇子先這麼說了,戚雲遙要是拒絕的話,不就是瞧不上皇帝賜的東西麼。
裴如晝看到,這個在皇宮裡作威作福慣了的熊孩子,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好啊,那就比吧。」
戚雲遙的話音剛落,三皇子身邊的人,就拿了一張弓過來。
所以靶子在哪呢?
裴如晝好奇地朝靶場中看去,下一刻就看到,大概十丈遠外,有個小小的靶子。
名叫赫連危琊的西域男子,直接提起了長弓。只見他稍稍向前比劃了一下,便一刻也沒有猶豫地將箭射了出去。動作利落的不像話。
隨著一陣破空之音,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那根箭就已經穩穩地扎在了靶心上。
哇!挺厲害啊!
裴如晝不由眼前一亮。
「呦,十環。要是七弟達不到,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向你討個禮物?」三皇子慢慢悠悠的開口。
他身邊跟著的那群人也一齊笑了起來。
戚雲遙的臉色,特別特別難看。
剛才三皇子說要贈一個御賜博山爐,戚雲遙若是輸了的話,當然也得回一個差不多的禮。
這事要是傳出去,七皇子的臉,怕就要丟盡了。
嘖嘖,惡人自有惡人磨——裴如晝忍不住幸災樂禍了一下。
他看到,戚雲遙冷著一張臉朝身後跟著的人看去,而那群本來就怕他的侍衛,現在一個兩個的更是恨不得把頭埋到土裡。
要是赫連危琊射個六環七環,或許還能試一下。
但十環……
還玩什麼啊!
靶場上一片寂靜,而就在這個時候,赫連危琊背後那群穿著胡服的人,忽然放肆的聊了起來。
「難不成大易的小皇子是個廢物?」
「哈哈哈繡花枕頭而已。」
「我看他是不敢比了,膽小鬼。」
……
他們講的是胡語,在晝蘭關長大的裴如晝聽得懂。
母親是晝蘭關人的戚雲遙,也勉強能聽懂幾個詞。
雖然不明白整句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這群胡人准沒說什麼好話!
當下,戚雲遙的臉就綠了。
而剛才還在看熱鬧的裴如晝,也不由皺起了眉。
大概是因為戚雲遙和裴郁風太像,相處一陣子,裴如晝幾乎已經將他當弟弟看待。
戚雲遙被三皇子坑一把、丟丟人,裴如晝喜聞樂見。
但他被人罵……那就不能忍了。
「說誰是繡花枕頭?我看這個叫赫連危琊的才是!」裴如晝忽然開口,噼里啪啦的講起了胡語。不但將「繡花枕頭」扔了回去,還用胡人的諺語諷刺了他們起來。
這一下,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什麼情況!戚雲遙身邊這個少年,居然會說胡語?
而一直面無表情的「繡花枕頭」赫連危琊,竟然在這個時候笑了……笑了?
赫連危琊慢慢走到裴如晝身邊,伸手狠狠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哦,那你是什麼?」
他的語氣,格外危險。
裴如晝沒有說話,而是一把將赫連危琊手中的長弓拿了過來。
「如晝,你要做什麼?」戚雲遙不由皺眉。
這一次裴如晝沒有回答戚雲遙的問題,而是壓低了聲音,用胡語對赫連危琊說:「知道嗎,我射箭還沒有輸過。」
裴如晝從小被大將軍帶著習武,他生來體弱,其它功夫或許不算頂尖,但就像他說的那樣,論起射箭,這世上還沒人能贏過他。
那群胡人被少年身上突然迸發的傲氣震懾,等緩過神來,想要繼續嘲諷兩句的時候,裴如晝已經拿著弓轉過了身。
……他轉身做什麼?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就見裴如晝將弓箭倒著拿了起來!他緩緩地拉開弓,在心中默數幾刻後,潔白的羽箭,便化作一道虛影,從他手中飛出。
如一道流星,劃破長空,從側邊扎中靶心,將赫連危琊的箭擠了下去!
剎那間,靶場內一片寂靜。
裴如晝笑著放下手中的弓,緩步湊近,然後挑釁似的在赫連危琊的耳邊說了句:「繡花枕頭。」
……
戚雲遙的視線,牢牢黏在裴如晝的身上,無法移開。
他知道,剛才那群胡人是在諷刺自己,而裴如晝則是在替自己出氣。
……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常年用笑容偽裝自己的戚雲遙,難得恍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