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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兒心中微微一動,大少爺這麼問,莫非是還記得她剛進來那天在府門口的事?
想到此,柳兒心裡有些歡喜,但隨即又一沉,那日她可是因為犯了錯,才在門口遇上的。
柳兒點了點頭,聲音有些發虛,「是。」
陸祁繼續道:「是為何進的府?可是家裡有什麼難處?」
嗯?
柳兒抬頭,有些疑惑,不知道陸祁怎麼會問這個。
不過疑歸疑,柳兒還是老實答道:「回大少爺的話,奴婢不知道。」
沒想到會聽到這個答案,陸祁眸光微頓,「不知道?」
柳兒點頭。雖然這幾天她忙著熟悉差事,又認識了嵐兒,已經有意不去想自己的身世。可是只要一提起來,心裡的恐懼和空洞感還是讓柳兒鼻尖發酸,低低道:「回少爺的話,奴婢是被張媽媽從河邊撿回來的,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姓甚名誰,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是張媽媽說我是從柳樹下撿回來的,所以給奴婢取了柳兒這個名字,將奴婢代入府中,尋個活路。」
柳兒越說聲音越低,她的聲音本就含著幾分南方女子的輕軟,低聲說話時微微帶著鼻音,雖然是陳述的語氣,聽在耳里卻委屈低落至極。
陸祁拿著玉牌的手緊了緊,眉間微皺。
這……倒是有些難辦了。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幾聲輕輕的敲門聲。
晚冬站在外面,見陸祁朝門外看了過來,才低頭走上前來,恭敬地屈了屈膝,道:「稟大少爺,鄭家大公子來訪,已經在前廳等著了。」
陸祁頓了一下,隨即嗯了一聲,道:「我馬上過去。」
將手中的玉牌放到了書桌上,陸祁看了一眼還乖乖站在原地的柳兒,對晚冬道:「你不用跟著了,把柳兒代去西角房安頓一下。」
晚冬置於腰間的手微不可察地緊了緊,應道:「是。」
兩人直到陸祁走遠了些,才直起身子。柳兒微微喘了口氣,回首看到晚冬正望著自己,心下一緊,屈了屈膝,客氣道:「勞煩晚冬姐姐。」
晚冬盯著柳兒的細白的臉頰,想著方才采月和她說的話,眸子裡帶著掩飾不住的敵意。
晚冬一直自詡自己容貌在這府里的丫鬟里,已算出眾,又是府里的家生奴才,所以被老夫人挑中來伺候大少爺時,她心裡既歡喜,也覺得意料之中。同時她也沒得意忘形,深知大少爺的冷性,即使心裡再急,面上也不露分毫,這才以本分得體這一長處在祈安院留了下來。
雖然心裡依然不甘,但想著大少爺身邊也並沒有其他人,之前老夫人明里暗裡送來的那幾個人,也沒留幾天就被打發了,這才覺得舒服些。
可如今,陸祁竟然親自帶了個人回來,晚冬心裡的平衡頓時就被打破了。
但是即使再恨不得想法子將她趕回去,晚冬如今也不得不忍著。她平日裡在大少爺面前一直是平和得體的模樣,上次偶然叫大少爺撞見了她無理的一回,如今也不知大少爺忘了那事沒有,絕不可再犯了。
想到那事,晚冬還是覺得有些鬱結,而且那次也是這個柳兒。
晚冬咬咬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今大少爺不過就是親自帶她回來了而已,指不定也是為了應付老夫人,她可不能先自亂了陣腳。
這麼想著,晚冬心裡才舒服了些。
柳兒說過勞煩後就一直等著晚冬說話,見她久久不言語,有些疑惑地抬頭看她。
晚冬輕呼了口氣,勉強使聲音恢復至平時的口吻,出聲道:「走,先去你原先住的地方,收拾收拾東西。」
陸府說大大,說小其實也挺小,有什麼匪夷所思的事,下人間都傳的挺快,特別是關於幾位主子的事。
這短短的時間,大少爺在老夫人院裡要走了一個丫頭的事,已經傳到了下人房內的幾人中。不過因為柳兒來的時日短,認識的人也就下人房同屋的幾個人,以及老夫人院裡的素秋和雨雁。所以大家說歸說,問起名字來,卻都不大清楚。
嵐兒今日的差事依然在花園裡,不過花園剛修剪完,除了澆水事情不多,所以嵐兒挺早便回了下人房,聽到幾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便也湊上去聽了一嘴。
可是越聽,嵐兒越是心驚。碧雲說那個被大少爺看中的人模樣特別出挑,是老夫人房裡新來的人,平日裡都待在水房,和其他的丫鬟都沒怎麼說過話,沒想到第一次去老夫人跟前伺候,就得了這麼大的運,說不定進去後就不只是丫鬟了,還能抬個姨娘噹噹。
嵐兒眼皮猛地一跳,這怎麼聽著這麼像柳兒。還沒等她細問,一抬頭,就看到晚冬帶著柳兒過來了。
晚冬顯然也看到了那幾個丫鬟在竊竊私語,臉色很不好看,快步走了過去,厲色道:「這才是什麼時辰?不好好去忙自己的差事,倒在這兒嚼主子的舌根,怎麼,是都覺得閒了想出去了不成?」
那幾個一見是晚冬,立馬噤了聲,白著臉連連認錯,很快就作鳥獸散了。
嵐兒還站在原地,臉上尤帶驚疑,向著晚冬屈了屈膝。
晚冬淡淡看了嵐兒一眼,對著柳兒道:「動作快些,我沒那麼多時間。」
柳兒應了聲,趕緊拉著嵐兒進了自己的屋子。
一進屋,嵐兒就拉住了柳兒的手,「這是怎麼回事?你這……外面那些人說的不會都是真的吧?你真的被大少爺帶回祈安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