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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請帖也同樣送到了北島孤城主東陽白鳳的手中,東陽白鳳只看了一眼便氣的冷笑一聲將請帖撕了個粉碎。
任謙雪,你算個什麼東西!只不過打敗了幾個砸碎就真的耀武揚威起來了?既然敢把請帖送到我手上,不送點什麼做回禮豈不顯得我太小氣?!
任謙雪的壽辰,北島孤城主以身體不適為由並沒有到來,可他卻差人送來了兩句詩——
乳臭未乾橫出世,夢枕黃粱求九刀!
嘉賓頓時安靜了下來,但幾乎所有人心中都在幸災樂禍,順便補上一句「罵得好」,像要第九把刀還是做夢去吧!
但作為當事人的任謙雪卻並沒有任何的怒色,他只是看著那兩句詩最後竟然叫人來掛在了大廳里。眾人直呼任謙雪瘋了,竟然連別人罵他的話都掛了起來,但事實證明任謙雪正常的很,因為第二天全江湖的人便都知道任謙雪下了第九封戰帖,而對象正是東陽白鳳。
這真是一個讓人忍不住熱血澎湃的消息,因為北島孤城主東陽白鳳一直被稱為當時的劍神,這個同樣狂妄卻又高不可攀的人從不會失敗。有多少人知道任謙雪,就有多少人等著看他的笑話。
但對於任謙雪來說,那卻是宿命的相逢。
那日東陽白鳳一襲白衣似踏著彩霞從天邊而來,任謙雪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人,更是從未見過那麼高傲的人。他的劍鞘上盤旋交錯著兩隻青蛇,東陽白鳳拔開劍的那一刻任謙雪便知道這人的手下一定亡魂無數。因為從那劍刃上傳來的陣陣寒氣,幾里之外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我贏了,你從此退出江湖不許再向任何一個人下戰帖。」東陽白鳳說,那時正是臘月飛雪,大雪如鵝毛一般吹起他輕薄的長衫,他握著劍,寒氣撩人。
「若是你贏了,我東陽白鳳今生絕不踏出房門半步!」東陽白鳳接著說,他的聲音異常洪亮響徹了這漫天的大雪。
任謙雪看著他,那深邃的雙眸深深地陷在眼眶中,沒有過多猶豫的他開口道,「好。」
但其實,那卻是任謙雪這輩子說過的最後悔的一句話,儘管只有一個字,卻蹉跎了十年歲月。
那場大戰持續了一天一夜,任謙雪從沒打過那麼酣暢淋漓的一仗,東陽白鳳的劍法就像他的人一般美麗而驚艷,任謙雪所知道的美好詞彙並不多,但每一個放在東陽白鳳身上都是那麼的恰如其分。
可結局卻與任謙雪想要相差甚遠。當他終於一刀挑飛東陽白鳳的劍時,那人看他的表情就如他劍上的毒蛇,緊咬著牙憤恨不已。在那樣痛恨的目光中,任謙雪情不自禁地收回了想去拉對方一把的手。
東陽白鳳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目光如蠍地盯著任謙雪,「我會遵守約定的!」
「不……」任謙雪剛剛伸出手東陽白鳳便已經收起劍走遠了,純白的身影消失在漫山的大雪中。
東陽白鳳,是唯一一個完完整整地從任謙雪手下活著回來的男人。
任謙雪在雪中佇立許久,最後終於拿起帶來的那把新刀,在刀柄處一筆一划地刻下了東陽白鳳的名字,一刀一刀就像刻在自己的心裡。
任謙雪的勝利幾乎讓人措手不及,而東陽白鳳也真的如說承諾的那般不問世事,再也沒走出過房門一步。可這對於任謙雪來說卻是一種煎熬,日復一日地提醒著他做過的事,只因一時的魯莽就讓他失去了再見那人的機會。
任謙雪得到了第九把刀之後就再也沒有下過戰帖,江湖似乎突然安靜了下來。據說任謙雪很愛惜那把刀,甚至每天都會擦拭著刀身。如此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年,任謙雪終於受不住了闖進了北島孤城的大門。
那是他第二次見東陽白鳳,依舊是大雪紛飛的冬天,東陽白鳳正站在桌案前寫字,挽著長長的袖子,筆鋒就像他的劍一般優美而剛勁。
任謙雪覺得自己的心安了,一直叫囂著的不滿終於安靜了下來,似乎只是看著這個人就連這紛飛的大雪會失去寒意。
任謙雪忍不住抬腳要邁進屋,可那腳還沒等落地一個聲音便冷冷地響起,「滾出去!」
那是令任謙雪魂牽夢繞了一年的聲音,但此刻聽來卻比這冬日更加寒冷,凍結了他身上的每一滴鮮血。
東陽白鳳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是啊,那樣的恨又怎麼會願意在見到他呢?東陽白鳳的自尊,東陽白鳳的驕傲,東陽白鳳的自由,都在那一天一夜的血戰中被他踐踏的粉碎。
還在空中的腳終究沒有勇氣落下,任謙雪沒有多說一個字便轉身離開了,他一路便跑到了劍宗,請求劍宗宗主可以將他關在劍宗地牢中。
如他所願,曹望舒同意了。任謙雪在劍宗地牢足足待了兩年,每日僅靠弟子給囚犯送來的飯菜過活,那痛不欲生的兩年中唯一伴隨他的只有兩句詩,可笑的是到頭來東陽白鳳留給他的也只有這兩句詩。
乳臭未乾橫出世,夢枕黃粱求九刀!
他將這兩句詩刻在了地牢的牆上,每日看著看著,在兩年後的某一天他終於想通,如果他再這麼低沉下去無疑是打了敗在他手下的東陽白鳳一巴掌!
於是他走出地牢,告別劍宗,從此退出江湖隱居在了鳳凰林之中。對於別人來說,鳳凰林的傳說是鳳凰,而對於任謙雪來說,鳳凰林之於他只有一個字可取——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