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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看出,當時慕枝是下了死手的,絲毫沒有留情。
顧陵雲的指尖輕輕顫抖了起來。
「慕枝……」
他將這兩個字輕聲念了出來,又一點點地揉碎在了唇齒之間,包含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慕枝如此地決絕無情——就如同當時的他一般。
現在想來,這段時間來經歷的一切,就好似兩人的身份調轉了。他經歷了慕枝曾經經歷的事情。
那些他曾經以為的小事大作,以為的「不重要」,等真正加諸於己身的時候,方才體會到其中的酸楚疼痛。
而這些,都是慕枝曾經切身體會的。
顧陵雲閉了閉眼。
這是他應得的。
他逃不掉的。
-
十日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在等待的過程中,慕枝一直在用鳳凰火淬鍊著神器,如今長弓已經褪去了陳舊的顏色,每一處的花紋都閃爍著璀璨的流光,似木似金,隱隱纏繞著一道鳳凰虛影。
慕枝凝視了片刻,將鳳凰火收了回來,長弓輕鳴一聲,重新化作了臂釧帶在了手腕上。
他沒有回頭,只問道:「準備好了嗎?」
東瓊撩開帘子,走了出來:「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有一件事沒定好。」
慕枝:「什麼事?」
東瓊拍了拍手掌。
啪啪——
清脆的兩聲落下,有侍從端著東西走了進來。
慕枝凝眸一看,發現托盤上擺放著一套嶄新的衣服還有一些金燦燦的頭飾。
「這是……?」
東瓊隨意地說:「這是天啟節上要用的禮服。」
慕枝掀開衣服的一角打量著:「禮服?」
東瓊點頭:「是啊,天啟節是我們這兒最盛大的節日,每個人都要穿著禮服。」
慕枝倒也沒有懷疑。
在這些日子裡,他在旁人的口中聽見了關於「天啟節」的隻言片語,確實是和東瓊說的一樣。
東瓊期待地說:「你試試看,這禮服合不合身?」
慕枝拿起了衣服,繞到了屏風後面。
東瓊盯著屏風後面的側影,目光閃爍。
等待了片刻後,慕枝換好了衣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衣服的里襯是玄色的,外袍正紅,袖口和領口皆滾著金邊,顏色莊重至極。再一看,衣擺上用金線繡著各種圖騰,栩栩如生。
東瓊的目光熾熱,透出一股古怪而興奮的情緒。慕枝被盯得有些不適,側過了身:「這衣服……」
東瓊立即接上了話頭:「這衣服很適合你。」
慕枝捏著衣角,覺得有些奇怪。
參加節日慶典需要穿得這麼莊重嗎?這樣的服飾裝扮……好像太過於正經了。
東瓊說了一句話,打消了慕枝的疑惑:「東漠的風俗不同,大家都要穿成這樣的。」他拿起了一枚髮簪,「來,我給你戴上。」
慕枝坐了下來,鴉青色的髮絲被冠了起來,將精緻的眉眼露了出來,燈光搖曳下,猶如一副緩緩展開的畫卷。
東瓊鬆開了手:「等到天啟節……」他的嘴唇張合,聲音漸漸輕了下來,讓人聽不真切。
慕枝伸手扶了一下發冠,也沒有去追問。
等到天啟節,就可以離開東漠了。
-
時間流逝。
一眨眼,就已經到了十日以後。
沙獅城上張燈結彩,給貧瘠荒涼的沙漠點綴了一抹不一樣的色彩。
街頭熱鬧了起來。
小孩們打打鬧鬧,就連那些陰鬱冷漠的魔修們,臉上都洋溢著彆扭的笑容。
看起來,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個慶典一般。
砰——
監牢的大門再一次打開。
一隊身穿鎧甲的護衛走了進去,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牆壁兩側的燈光接連亮了起來。
囚犯們早就已經習慣了黑暗,乍一見到光亮,紛紛捂著眼睛痛苦地哀嚎了起來。
護衛隊熟視無睹,直徑來到了牢房的最深處。
顧陵雲抬起眼皮,對視了過去。
護衛隊的首領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其中一個人將鑰匙掏了出來,打開了監牢的大門。
顧陵雲心念一動,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就算監牢的大門打開,其中的禁制依舊還在壓制著他。
他的手指一動,又很快地按了下來,決定靜觀其變。
護衛隊知道監牢裡面有禁制的存在,但他們像是知道顧陵雲的危險一般,依舊保持著防備,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過去。
這時,隔壁牢房裡響起了一陣聲響。
「餵——」那個人仰起了頭,「外面有什麼熱鬧嗎?」
護衛隊的人下意識地拔出了武器,直到看見說話的人是一個躺在地上變成一灘爛泥的囚犯,這才放鬆了下來。
「啐——」有人還吐了一口唾沫,「把嘴給我閉上!」
那個人倒也不怕,嘿嘿笑了起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們行行好,就把外面的熱鬧說給我聽聽唄?」
聽到這話,護衛隊的人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嗤笑了一聲:「能有什麼熱鬧?是外面要舉辦結契大典了。」
那個人奇怪地問道:「誰的結契大典這麼興師動眾?」
護衛隊長理所應當地說:「自然是我們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