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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遠心中動搖了一瞬,不過很快就堅定了下來。
種種柔弱可欺的表象,不過是妖族使出來的障眼法罷了。
上當一次就夠了,怎麼可能再上當第二次。
李思遠用力一甩,拉開了與慕枝之間的距離,臉上浮現了明顯的嫌惡。
慕枝壓根就沒有防備,被這麼一拉一甩,沒有保持住平衡,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好痛。
他如同小獸般嗚咽了一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李思遠居高臨下地看著慕枝,不見一絲憐惜之色,厲聲道:「妖族就是妖族,上不了台面。心思陰暗,各種險毒手段也層出不窮。」他頓了頓,「可笑我當時還在可憐你。」
慕枝仰著頭,愣愣地看著李思遠。像是不知道,素日裡一向對他好的人,為何會突然換了一張臉,變成了一個陌生的人。
他怯怯重複道:「可憐我……」
李思遠冷哼了一聲:「可憐你被毒啞了嗓子。」他一字一句地說,「當初送給你下了藥的糕點,我還有些後悔,現在想來,這所受的一切都不過是你咎由自取罷了!」
說罷,他轉身就走。
就算慕枝再笨,也能從李思遠所說的話中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的臉刷得一下白了下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神氣。
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以為的善意,不過是帶來痛苦的毒-藥。
在長明峰上,沒有一個人是真的喜歡他的,也根本就沒有人想和他當朋友。
冷風呼嘯而過。
慕枝的心口空蕩蕩的,感覺到一股冷意升了起來,直接滲透入了骨頭縫裡,讓人止不住地打顫。
好冷。
好痛。
慕枝吸了吸鼻子,將臉埋在了臂彎中,想要抵禦這寒冷。
可這只是無用之功,因為這冷意不僅是身體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慕枝坐在地上,碎石有些硌人。他聽見弟子們的腳步聲來來往往,像是在收拾東西準備繼續啟程。
沒有人過來搭理他。
他也沒有要起身的意思,甚至還自暴自棄地想:就這樣吧,把他扔在這裡好了,免得等下受其他人的白眼,被所有人討厭。
這話說的灑脫,但實際上慕枝越想越難過,又冷又倦,還有些餓。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餘光瞥見了一道冷白的身影翩然而至,輕輕落在了面前。
慕枝睜開眼皮,慢慢地抬頭望了過去。
顧陵雲一襲白衣縹緲,如天上雪、如人間玉。
他的神情冷淡,眼瞳平靜得像是冰封的水面,唇色薄情,憑空帶來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若是以前,慕枝見到顧陵雲會高興快樂,可現在他心中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反倒是別過臉去,不想再看面前的男人。
顧陵雲也沒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慕枝咬住了嘴唇。
他以為顧陵雲會相信他的。
他以為顧陵雲會抱抱他,輕聲安慰他的。
可回過頭來,全部都只是「他以為」。
實際上什麼都沒有。
慕枝悶聲說:「你走開,別過來!」
顧陵雲的眉峰微微一擰:「慕枝,別鬧。」
別鬧。
聽到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慕枝卻比剛才還要委屈。
是他在鬧嗎?
他根本什麼都沒有做,就被平白無故地被所有人誤會。
慕枝帶著哭腔,將心中的情緒全部都宣洩了出來:「你也覺得是我的錯,是不是?」
聲音在山崖迴蕩。
不知不覺間,慕枝的眼眶已經紅了,淚珠在其中打轉。
「根本就不是我做的!」
「陸山月才是壞人,他拿走了我的聲音,還污衊我。」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說到最後,慕枝都已經泣不成聲了,只剩下低低地啜泣聲。
一滴淚落在了地上,暈濕成了一個圓點。
顧陵雲的目光輕輕掃過,語氣依舊平淡冷靜:「夠了。」
在顧陵雲看來,這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
既然陸山月已經澄清了事實,也沒發生什麼實質性的傷害,都已經結束了,為何還要這麼的在意?
慕枝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啞著聲音說:「還不夠!」他的眼睛中透露出了一股倔強,「明明就不是我的錯,你們都不相信我!」
顧陵雲打斷了他的話:「慕枝,這不重要。」
相不相信,重要嗎?
事實就已經擺在了面前,連陸山月都承認了,這樣都不滿足,還想要什麼?
慕枝怔住了。
顧陵雲的聲音不重,但落在他的耳邊,卻如同一把尖刀,刺得他鮮血淋漓。
這不重要。
那……什麼是重要的?
慕枝的淚珠止住了,只剩下滿心的茫然。
因為哭了一場,他的鼻尖紅紅的,十分可憐。
顧陵雲不為所動,甚至眉宇間出現了一些不耐,只冷聲命令道:「起來。」
慕枝像是被-操控了一般,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跟在了顧陵雲的身後。
接下來在秘境中發生了什麼,他都記得不真切了。
只恍惚地記得,因為陸山月突然生了病,提前結束了這次的秘境之行。
陸山月的病是娘胎裡帶來的先天不足,身體孱弱,許多名醫都斷言他活不過十八歲。全靠海量的天靈地寶撐著,精細地養著,方才如同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