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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仙尊也是這樣。
慕枝木木地想:確實是他錯了。
只要他承認自己錯了,只要對陸山月讓步,仙尊就會滿意了。
這些都不重要。
只要仙尊還是喜歡他的,就好了,其他的都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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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枝的這一場病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可能是沒有人精心照顧著,他時好時壞的,半數時間都是在渾渾噩噩的狀態。
一直持續到長明峰巔的冰雪消融,春意初現,他的身子骨方才好了一些。只不過是看起來似乎是已經恢復如初,暗地裡還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些病根。
比如慕枝比之前還要怕冷,一出門就要披上厚厚的毛絨披風;再比如,他的精神氣很快地消沉了下去,原本一頭鴉青色的髮絲如同綢緞一般光滑,現在卻失去了色澤,枯黃乾燥的。
慕枝摸了摸肩膀上的髮絲,有些失神。
他的原形是無名鳥,羽毛是鮮亮的金紅色,張開翅膀的時候如同火焰燃燒,明艷動人。
在梧桐鄉的時候,他是山林間最明亮的色彩。
可現在他的髮絲枯黃,變成原形的話,怕是羽毛也不鮮亮的。這模樣,若是進入鳥群都要被嫌棄。
慕枝苦中作樂。
還好,仙尊也不喜他化作原形,只要仙尊沒有不喜歡就好了。
距離秘境一行已經過去很久了,那些難過和傷心也逐漸褪去了顏色,變得不再如此的鮮明。
慕枝一直待在長明峰,沒有再遇到李思遠等人,也未曾再見過陸山月,就連欺辱他的小童也被驅逐了出去。
長明峰冰冷孤寂,明明沒有桎梏,卻像是一個精緻的鳥籠,將他困在其中,不能離開寸步。
不過有得必有失,在「不鬧了」之後,慕枝與顧陵雲關係反而接近了許多。
若是顧陵雲得了空回來,慕枝就會乖順地趴在他的膝頭,被溫柔地撫摸著頭頂,一下又一下。
在感受著這一點暖意的時候,總會讓慕枝覺得自己是被愛著的,讓他更加眷念。
不過這樣快樂的時候是短暫且少的。
大多數的時候,慕枝就是一人待在長明峰上,保持著沉默,望著天空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慕枝正想得出神,上方突然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啼鳴聲。
他仰起頭看去。
一道白影從天際掠過,身姿優雅地畫了一個完美的弧線後,輕輕地落在了山巔上。
慕枝定睛一看,在看清來人之後,臉上難得露出了一抹笑容。他招了招手,打招呼:「仙鶴叔叔!」
仙鶴舒展開了脖頸,拍了拍翅膀,又落在了慕枝的身邊。
慕枝靠了過去,好奇地問:「仙鶴叔叔,你怎麼來了?」
仙鶴用包容而憐愛的目光看著慕枝,舒展開羽翼,用一側的翅膀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概在表達,它許久沒見到慕枝,擔心出了什麼事,就來長明峰看看。
慕枝感受著仙鶴身上的體溫,頓時鼻頭一酸:「仙鶴叔叔,我沒事。就是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都沒有空來找你了……」
仙鶴歪了歪頭,像是在問:發生了什麼事?
長明峰上冷清孤寂。
慕枝無處傾訴自己的煩惱,現在被這麼一問,如同倒豆子一般,將心中的煩惱困惑都傾訴了出來。
為什麼人類的心思這麼難懂?
為什麼他一件壞事都沒做,卻沒有人喜歡他?
為什麼……
慕枝越說越難過,低垂下了頭,不再言語。
仙鶴的修為低微,連喉間的橫骨都沒有煉化,也不能應和慕枝的話,只能靜靜地聆聽著。
見慕枝止住了口,它溫柔地將小孩摟在懷裡,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擔憂。
慕枝抬起頭,臉上帶笑:「仙鶴叔叔,謝謝你,我好多了。」他灑脫道,「這些都過去了,不重要了!」
他明明還是難過的,可為了不讓仙鶴擔心,強撐著歡笑。
仙鶴看了出來,卻沒有戳穿。它站了起來,朝著前方的小路走去。走到一半,還回過頭等待慕枝跟上來,像是要帶慕枝去一個地方。
慕枝不解:「你要帶我去哪兒?」
仙鶴拍了拍翅膀,指向了前方。
慕枝拉緊了披風,跟了上去。
在仙鶴的帶領下,慕枝在走過一片崎嶇的亂石後,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了一處空曠的山地。山地中央還種著一棵小樹苗。
慕枝小跑著過去:「啊……是梧桐樹!」
這棵梧桐樹是他移栽過來的,本來說要好好照顧,可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導致他都忘記了。
長明峰不適合梧桐樹生長,經過了一個冬天,樹苗不僅沒有長大多少,還變得枯瘦了。
慕枝伸手摸了摸枯黃的枝丫,心中內疚,認真地說:「對不起,我都忘記你了……」
梧桐樹沙沙作響,似乎在說「沒關係」。
慕枝抬起了右手,凝聚出了一股金紅色的靈氣,灌注到了樹苗上。
點點金光落下。
梧桐樹樹枝招搖,在汲取了靈氣以後,它向著上方舒展著樹枝,見風就長。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梧桐樹的身高就已經超過了慕枝,還在不斷地向上發展。
慕枝踮起腳,拍了拍梧桐樹:「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