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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過於理智冷靜, 只要權衡利弊之後,總會做出最好的選擇。
陸山月篤定, 在說過這一番話後, 顧陵雲必定會去取來他想要的內丹。
只是,陸山月計劃得很好, 但現實的發展卻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顧陵雲終於有了反應,他側過頭, 眼白染上了一片赤紅, 啞著聲音說:「他, 沒有不同意。」
陸山月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了顧陵雲手中拿著的東西。
那是一枚內丹。
內丹呈現出金紅的色澤,表面流光縈繞,好似鳳凰振翅飛起,隱隱還能聽見一聲清亮的啼鳴。
這是慕枝的內丹。
有了這枚內丹,就可以涅槃重塑身軀了。
陸山月一下子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面露欣喜之色,脫口而出:「那師兄還不將內丹給我用來治病?」
顧陵雲沒有說話,目光冷凌凌地注視著陸山月。
陸山月被看得後背發涼,他這才響起剛才的反應與自己平日裡的形象不符,於是收斂了一些,溫聲道:「那我還真的得好好謝謝小慕枝,也不知小慕枝身在何處?」
他心中自有打算。
對於妖族來說,內丹何其的重要,如今慕枝被挖了內丹,必定心灰意冷。到時,他再前去說上兩句是似而非的話,足以讓兩人之間生出嫌隙。
就算日後傷勢癒合,也無法再恢復如初了。
陸山月正想著該說什麼樣的話才能讓慕枝徹底崩潰的時候,周身突地一涼,一道凌冽的寒霜撲面而來。
陸山月還未做出應對,就被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硬生生地拉扯至了半空中。
他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師兄……!」
顧陵雲冷聲道:「你這麼想見他,那就去見罷——」
陸山月的脖頸一緊,感受到了一股火辣辣的痛意。在生死面前,他不復往日的溫和輕柔,臉龐扭曲了起來:「師兄,不、不要……」
顧陵雲像是未曾聽見一般,只低著頭,看著躺在掌心裡的內丹。
陸山月拼命地掙扎了起來,可奈何雙方的實力懸殊,不論如何都無法掙脫。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師兄怎麼會變成如此的模樣?
許是在生死危機之時,陸山月靈光一閃,想到了其中的關鍵。
為什麼慕枝不見了?
為什麼顧陵雲說著讓他去見慕枝,卻要取了他的性命?
如此下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慕枝死了。
陸山月先是驚訝,隨後湧上來的就是恐慌。
陸山月是厭惡慕枝、想取了慕枝的性命不假,可不代表著他想要給慕枝陪葬。
看顧陵雲這副神情,說不定期間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陸山月艱難地開口:「師兄……你沖我撒什麼氣?又不是我害得慕枝,我什麼也沒做啊。」
這說得可是大實話。
陸山月都是在暗中針對慕枝,在明面上,他可一向保持著溫柔親和的模樣,任誰都挑不出錯處。
此話一出,顧陵雲的動作一滯,寒風退潮而去。
陸山月失去了支撐,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他蒼白著臉,捂住了咽喉咳嗽了起來。
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敢再提內丹之事,只閉口不言,免得再刺激到顧陵雲。
顧陵雲緩緩地垂下了手臂。
在闔上眼皮後,昔日的種種畫面都湧上了心頭。
高處不勝寒。
長明峰一向是冰冷孤寂的,自從慕枝來了,方才多了一些歡聲笑語。
慕枝總是歡快的。
他天真無知,無憂無慮,臉上帶著燦爛明媚的笑意,好像永遠不會感覺到悲傷。
他總是睜著一雙明亮滾圓的眼睛,清脆地喊上一聲:「仙尊。」
一聲「仙尊」迴蕩在耳邊。
顧陵雲的心口泛起了木然的痛楚。
其實慕枝所受的委屈,顧陵雲並不是不知道,但他總覺得沒有關係,委屈只是一時的,等日後他們結為了道侶就沒事了。
可是沒有日後了。就算長明仙尊神通廣大,也無法逆轉時光,抹去那些痛苦的痕跡。
顧陵雲睜開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是我的錯。」
是他的錯。
他不該對慕枝受到的委屈熟視無睹,更不該親手將這痛苦加諸於慕枝身上。
顧陵雲周身靈氣激盪,雙目赤紅如血。
只是知道了又如何?
往事不可流轉,早已成為了定局。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顧陵雲的身形一晃,生生嘔出了一口血。
陸山月驚聲:「師兄!」
顧陵雲望著手中的內丹,目光暗了下來,自語道:「慕枝不會走的。」
不管什麼時候回來,他總能看見慕枝溫順地趴在窗前,等待著他歸來。這麼乖巧的慕枝,又怎麼可能用如此決絕的方式離開?
顧陵雲的神情恍惚:「慕枝會回來的……」
一陣冷風吹過,長明峰上,再也不見顧陵雲的身影。
陸山月還未來得及去找人,就感覺到手邊的石子不停地震動。
地震了嗎?
陸山月連忙御空而起,在遠處遙遙望著長明峰。
不過須臾,天地變幻。
一道磅礴浩蕩的劍氣從山空直直落下,生生插-入長明峰中,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